“这殷正茂怎么回事?!”殷世儋沉着脸说,“失陷城塞,按律当逮问!”见高拱、张居正都默然无语,他越发有了底气,故意烘托紧张气氛,又补充道,“若是先帝,非砍殷正茂的脑袋不可!曾跣、杨守谦、朱纨、张经、李天宠、王忬、杨顺、胡宗宪、杨选,二十年间被杀或自杀的督抚,就在十人以上,逮治的就更多了。与殷正茂相比,这些人的罪过未必更大吧?”
“行啦!”高拱以厌恶的语调大声说,但旋即又软了下来,“神电卫城,随即就收复了嘛!”他向执笔票拟的张居正一颔首,“殷正茂的自劾疏,批交吏部题覆吧!”
“元翁,批交吏部题覆,世儋无异议。但吏部题覆不能再袒护殷正茂。”殷世儋正色道,“殷正茂上次在广西犯了欺君之罪,元翁力主宽宥,世儋为维护内阁团结,未再反对;今次不同,失陷城塞,其罪甚大,调度失策,其罪不轻,恕无可恕,囿无由囿!”
高拱冷笑道:“殷阁老,你这些话,何不向皇上说?殷阁老若能让皇上下旨,高某必按殷阁老说的办。不的,吏部自会区处,用不着你殷阁老对吏部指手画脚!”
殷世儋顶撞道:“元翁,殷某也是辅弼大臣,难道对国政,不能说一句话吗?”
高拱不客气地说:“皇上悉心委政内阁,大明开国二百载,臣子未有如今日之遇合者,我辈幸遇之,自当同心同德,协力共济,要助力,不要掣肘!”
“殷某自以为是为元翁助力的!”殷世儋也不示弱,“元翁把执法不公目为官场大弊,可一旦到自己这里,怎么就忽略不计了呢?江南巡抚陈道基有甚大错?说罢斥就罢斥;辽东巡抚李秋,并未有失陷城塞之罪,说罢斥就罢斥!而对殷正茂,何以如此袒护?何谈一个‘公’字?”
“对混日子和勇于任事者,就是要区别对待!”高拱寸步不让,“勇于任事者,做事过程有失误,当宽即宽;浑浑噩噩不思进取导致事体败坏者,绝不容忍!这就是高某的用人原则,照这个原则做,就是公!”
“哼哼!”殷世儋冷笑道,“谁勇于任事?元翁赏识者也;谁浑浑噩噩?不入元翁法眼者也。如此而已!”
“不必空口争论,看绩效!”高拱一扬手道,“绥广,时下非殷正茂不可,朝廷给他一两年光景,若殷正茂绥广无着,高某愿与他一同去职以谢天下!”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殷世儋不便再言,只是摇头叹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