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明月高挂。
衡州府城一片寂静,街头行人渺渺,店铺大都关门歇业,城东有一间茶寮还闪烁着灯火,一个小老儿正在烧火煮茶,招呼着今晚唯一的客人。
今夜星光璀璨,月色迷人,茶寮里的客人没有欣赏这美幻的天幕,只是一动不动静静望着前方,直到小老儿端茶上来,他才目光一闪,轻声问道:“老人家,你这茶寮开着这里,衙门不管你吗?”
客人惊奇,才会有此一问,而客人正是潜入城内的秦风,他看着的地方正是衡州府衙所在,距离茶寮不过百步的距离。
按理说,府衙重地,四周不可能允许有茶寮存在。
小老儿放下茶壶,笑呵呵的问道:“客官是外地来的吧?”
秦风犹豫了一下,才道:“没错,我才来城里不久。”
小老儿利落的斟了一碗茶水,说道:“咱们的知府老爷可是个难得的好官,平日里秉公执法不说,待我等小民也是极其和善,小老儿的茶寮是知府老爷亲自安置的,他还在这喝过好几次茶,称赞小老儿泡茶的功夫乃是城中一绝!”说到后面,小老儿明显面露得色。
秦风眉头微皱,不再说话,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事实上,从昨日进城开始,秦风就对衡州府城感到十分意外,这座城池的繁荣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根据二日来的查探,城中人口至少八万以上,百姓相当富裕,城中各种店铺无数,商业发达,而街头甚至都看不到乞丐,这在如今的乱世绝对称得上罕见。
这一切,似乎只有一个解释。
抛开降清这件事,衡州知府可能还真是一个好官,并且是一个有着极高才能的好官。
这样一个官员对于衡州百姓必然是件好事,可在秦风看来,这只能是个麻烦,甚至还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秦风抬头一口饮尽碗中的茶水,目光又一次盯向了府衙的朱漆大门,对于那位从未闻面的知府大人,他有种强烈的预感,那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忽然,远处有马蹄声传来,秦风凝神望去,只见十几个骑兵纵马来到府衙门前,才刚勒马停下,府衙大门就砰然打开,迎那十几骑入府。
前后不过刹那间,大街上又重新归于平静。
茶寮里,秦风右手不知何时竟已握住了藏在包袱里的刀柄,脸色凝重至极,丢下两枚铜钱后,起身大步离去。
虽然刚才只是片刻,但秦风听见了那十几个骑兵为首之人在勒马时大喊了一声,只是他没能听到对方喊了什么。
不是听不清,而是听不懂!
因为骑兵说的不是汉语!那十几个骑兵可能都是鞑子!
秦风心中波澜涌动,他要去万花楼,有些事情必需立刻得到确认,而彩衣是他目前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人。
万花楼,灯火通明。
醉里寻声杨柳巷,但闻妙音不见人。
华衣女子一曲高歌,场上四座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万花楼的彩衣姑娘,称得上是歌舞双绝。而此时站在台上献唱的,也是楼中一名以歌声闻名的飘飘姑娘。
飘飘姑娘生得很美,虽说不上绝色倾城,却有种娇小伊人的妩媚,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只是这飘飘姑娘的歌声再婉转,台下的宾客们终究不是为她而来。
妙音未散,场中已有人开始等得不耐烦了:“红姨,彩衣姑娘究竟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我们可都是冲她来的!”
红姨急忙赔笑道:“别急别急,彩衣姑娘正在上妆,很快就会出来。”她伸手给那位客人倒了一杯茶,同时打了个手势,就见身旁的一个丫鬟匆匆的离去。
又有人抱怨道:“且不算昨天的时间,今日我们也已在这里等了足足两个时辰。”
看抱怨之人一脸焦急的模样,旁边一位同桌的客人忍不住笑了笑,打趣道:“钱兄何必心急,彩衣姑娘是倾城倾国的佳人,自然是难得一见的。”
抱怨之人刮了下鼻子道:“可是我听说至今仍没人见过彩衣姑娘的样子,楚兄如何就能肯定是倾城倾国的佳人呢?”
楚兄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了红姨身上:“红姨,这彩衣姑娘来万花楼已经好几个月了,什么时候让我们大家见一见她的真容。”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便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对,我们要见彩衣姑娘的真容。”
“彩衣姑娘每次跳舞,本公子都来捧场,说什么也要见上一见。”
“老子赏了这么多银子,连个样子都看不到,岂不是亏大了。”
阵阵喧哗起哄之中,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彩衣姑娘来了。”
四周顿时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舞台上。
随着一阵异香扑鼻而来,一个穿着七彩舞衣的女子从阁楼上跃出,在空中经历了几个漂亮的回旋后,落在了舞台的中央。
万花楼里沉寂了片刻,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与欢呼。
女子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蒙着一层素色的轻纱,只见她微一欠身,朝着台下的客人们盈盈一拜,顿时又激起了一阵欢呼。
然而看到她落地的一瞬间,红姨却不禁脸色一变,她居然没有穿知府老爷昨日专程派人送来的那件舞衣。
想到这里,她不觉有些心惊,忍不住抬起头,朝东面的天字房望了过去。
望着女子从阁楼上一跃而下,东面天字房坐着的一位素衣老者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