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无声,却有乌云汹涌,乌云不是云,而是以黑夜作为掩饰,被雪地吞噬了声音的一群人,人群中有刀光肃杀,催落了几片枫叶,叶红如血。
人群最前一人,表情比冰还冷,脸色比雪要白,华清如水的眼眸中,带着难以亲近的寒冷,他目视前方,他的目标是城南,那一扇可用来魂兮归去的大门!
冷月凄光之下,那人手中的长剑映白了一张脸孔,一张可称之为鬼脸的脸孔。
说是鬼脸,只因这张脸属于一个死人,一个被烧成焦炭的死人,可这人脸色虽白,眼中却有跳动的火焰,那是血气的喷薄,是怒火的燃烧。
死人是指李贺,可李贺并没有死!
在一个意外之人的帮助下,李贺活着走出了监牢,并且放了一把火,用了两具尸体替代他和妻子韩幼娘。
这一招移花接木进行的很顺利,李贺和韩幼娘都活了下来,可是却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韩幼娘连日心忧之下,不慎动了胎气,腹中的孩子生下时就没了呼吸,韩幼娘痛失爱子,当场就昏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未醒来,郎中说韩幼娘处于生死一线,药石已无用,全凭天意。
李贺痛不欲生,却很快化作了滔天的恨意,他要报仇,他也有能力报仇,他是柳州府的参将,他有忠诚于自己的兵马,数量虽然只有不到百人,却已足够有所作为。
夜幕下的风雪之中,李贺等人如幽灵般来到了南门。
这个时候,李贺等人并没有隐藏身形,也没有必要隐藏,他们本就是城中的绿营,堂堂正正的出现反而不易惹人怀疑。
城墙上的清兵看到来了一群柳州府的守军,并没有产生戒心,骨子里的轻视让他们根本不会往守军会造反的方向去想,只是由于职责所在,城门的清军守将不忘高喝道:“是谁派你们来这里的?”
李贺身旁一个瘦高汉子越众而出道:“阿巴赫大人让我们来此协助守城,以防蒙山军偷袭。”
城门守将脸色微变,语气带着几分紧张道:“不是说蒙山军在城北中了我军的埋伏吗?怎么还要担心偷袭?”
瘦高汉子装出迷迷糊糊的样子,说道:“小人不太清楚,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就在这时,城门守将背后传来一阵惊呼,他回头望去,只见城外不远处出现了无数人影,夜色昏暗遮挡了视线,可月色却照亮了无数道刺眼的反光。
那是兵刃的反光!有大军来袭!
城门守将立刻敲响了锣鼓,清兵们一改之前的散漫,纷纷登上城楼准备迎敌,他们本还在恼怒没能参与城北剿灭蒙山军的战斗,失去了获得功劳的机会,现在再无一点抱怨的心思,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守城之中。
北门守军本有千人,被调走一半还剩五百,勉强可以守住整段城墙,可是城外的蒙山军数量不明,万一强攻的话,五百人未必能坚持多久。
城门守将的额头已有细汗,他从城外兵刃的反光可以判断出敌军的数量十分庞大,至少不下于三四千人,趁着夜色逼近,明显有袭城的意图,城门守将不敢有半点侥幸,立刻喊来传令兵去请援兵。
只要援兵及时赶到,区区三四千敌军绝无攻破城池的可能。
城门守将拔刀在手,在城楼上来回奔波鼓舞士气,眼角突然瞥见了李贺百余人,他对于柳州府守军的战力不屑一顾,可此刻兵力吃紧,能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柳州府的守军再不中用,搬运箭矢送上城头,把檑木滚石往城下扔总该会做,多少可以减轻一些守城的压力。
何况这些人本来就是阿巴赫大人派来守城的。
城门守将没有迟疑,朝着李贺等人大声喊道:“你们立刻上城守卫,分散在各个垛口,如有懈怠者,杀无赦!”
这话似乎起到了强大的威吓作用,那百余柳州府守军马上行动了起来,朝着城楼的台阶飞奔而去,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在登城,其中十个高大汉子用更快的速度跑向了城门。
城门守将居高临下,把一切尽收眼底,大声骂道:“你们几个眼瞎了吗?跑向城门干嘛!”他只当那些人慌不择路,跑错了方向。
可那十个高大汉子不仅眼睛瞎了,耳朵好像也聋了,对于城门守将的叫骂不闻不问,转眼就来到了城门前。
有个清兵把脑袋探出城墙,嘴里立马发出惊骇之声:“不好了,他们要打开城门。”
城门守将闻言浑身剧颤,他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的厉声道:“这些人是蒙山军的内应,不能让他们把城门打开。”
有一阵猛烈的破空声响起,那是城墙上清军弓箭手的集射,他们射出了箭矢,说明城外的敌军已逼近到一箭之地内。
城门守将却顾不得城外的敌军,领着一队人马就朝城楼下跑去,内应不除,城门必失,一旦让敌军冲进来,他和五百守军必死无疑,柳州府都有陷落的危险。
可清军上城容易下城难,四条阶梯通道被那百余内应死死扼住,盾牌在前,长枪架起,层层叠叠,俨然铜墙铁壁。
主通道上,李贺亲自带领四十人守在这里,亦是城门守将选择突破的地方。
杀声起,兵戈寒!
清兵们怒吼着扑向了挡住他们去路的敌人,根本无视那一杆杆夺命的长枪,随着ròu_tǐ撕裂声响起,四五个清兵被长枪洞穿了身体,可他们并没有立刻死去,个个面目狰狞,双手死死抓住了枪杆,让敌人无法抽枪再刺。
牺牲是有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