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体育馆bao zha般掀起一阵阵哄闹,付尘双眼通红,喘着粗气什么也没说,扔下那半根吉他断把,甩了甩手上的血,转身跳下舞台。
“付尘,你他妈疯了!”
走到后台,江湖追上前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十分不理解地扯起嗓子怒吼。
“江湖,你别这么冲动,付尘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江河连忙拉开情绪失控的江湖,板起脸厉声斥责。
没有,我就是不想玩了……”
“玩?你当时找我们来就是玩的?行,那自己玩儿去吧,我不奉陪了!”嘭地一声,江湖咬着牙根一脚踢开身前的那只塑料椅子,气呼呼地转身,大步离开。
江河看了付尘一眼,轻轻摇一摇头,嘴唇蠕动,犹豫着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嗨呀,都干嘛呢,真是的……”
愣在一旁的孔言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眨了眨眼睛,神情有些恍惚。
“正好三个月到了啊,这段时间,其实我挺满足的,”他抬手捂了捂脸,僵硬地笑着,上前一步,拍了拍付尘的肩膀:“我也该干点正事了,走了……”
付尘就定在那里,望着视线内的一片狼藉,落寞一笑。
他毁掉的,不止是帆布鞋乐队,不止是一把吉他。
很多年以后的某一天,方以北问过他,“当时你为什么要砸吉他?”
回忆起那些过去了很久很久的事,付尘习惯性地点燃一根烟,咧开嘴角笑得很开心。
“记不得为什么了,可能就是,觉得没意思吧,谁知道呢……”
在帆布鞋乐队最后的这一首歌里,在付尘砸掉的吉他碎片里,在香烟吐出的白色雾圈里,在每一颗湿漉漉的心里,青春似乎也落下了帷幕,濒临散场。
随着歌声停止,琴弦断裂,夏天忽地一下过去了。
这场盛大的告别仪式,什么也告别不了,也翻不开新的篇章。
每个人都带着这个夏天赐予的伤痛疤痕,站在漆黑一片的时光隧道中间,停滞不前,或者试着向前。
这条翻涌波动的河流,慢慢平静下来,沉寂下去。但还是泛着阵阵涟漪,粼粼河面上,谁也看不清自己的倒影。
出院好几月了,姚文文脸上的伤疤愈合了,但心里的伤痕无法抹去。
她成天把自己关在寝室里,不肯让任何人看见那张枯萎的脸。就算是在成小南的劝说安慰之下,出门去上课和吃饭时,她也戴上了厚厚的一层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将自己与世界彻底隔离起来。
之后,姚文文拉直了那一头卷发,放在耳边遮住右边脸上的疤痕,也挡住了脸上曾经浮现的笑容。
她不再那么喜欢打扮了,不照镜子,不化妆,把漂亮的裙子都塞进衣柜底,再也没有翻起来过。
走在路上她总是低着头,目光躲闪,身上没有了当初成小南羡慕的满满自信,每当感觉所有人的眼神都像是落到自己右脸时,都会加快脚步,落荒而逃。
就算这样,在杜笛眼里,她也还是那个姚文文,一直都是。
那个带,现在,需要自己去带给她温暖了。
他最终还是把没有拿到冠军奖杯的事告诉了姚文文,在给她写的某一张纸条上,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蕴藏了那些日子带来的所有悲伤。
“对不起,文文,那个比赛,我没有拿到冠军……”
看过之后,姚文文身子颤了一下,起身走向病房外窗户里映出来的那道身影,停在门前,转身背靠着门,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
“没关系的,杜笛,我一直都没想要什么奖杯,你走吧,别来看我了……”声音哽咽,说出来的那一刻,很清楚地听到了胸口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
“你别赶我走,文文,我可以不看你,就让我这样陪你说说话,好么?”
张开嘴巴,没有发出声音。把悲伤堵在嗓子眼里,压抑扼制,不让隔着一道门之外的杜笛听见。
心底却一直响起一道声音,回荡不停。
“杜笛,我喜欢你。但是,对不起……”
其实真正的夏天,是一点一点慢慢结束的。
但于方以北而言,它已经成了一个代表着残酷的词,所以,快点过去吧。这个令人窒息的夏天。
之后发生的事,就再也与它无关了。
在还是燥热难忍的八月,暑假里,方以北拉着行李箱,去到舅舅所在的那个沿海城市。花了三天时间,给那些门口贴着招聘信息的商店、餐馆、公司、工厂一个挨着一个打电话,坐十几个站的公交车去面试,碰了无数次壁,才在一家快递转运公司里找到了一份暑假兼职工作。
他要做的,是将整袋整袋的饮料和一个个重达十几斤的纸箱扫描,按订单从货架上分拣归类,不用四舍五入也相当于搬运工。
除开中午和下午的一个小时吃饭休息,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不间断的工作时间,把他活生生变成了一个不知道靠着什么运转下去的劳动机器。
每天从走进仓库的那一刻开始,身上的短袖就被汗水浸湿了,到下班也没有干过。
很辛苦。但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排空脑海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
拖着发肿酸痛的两只脚走出仓库,在公共浴室里排队暂时洗去一身疲惫后,方以北躺倒在床上,给成小南发了几条消息,有时等到了回复,有时等不到回复。
睡着来自天南海北的陌生人的员工宿舍里,挤着六张上下铺铁床,就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