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吉惠愣住了,心思百转,又拿起方才那篇谢迁的文章,重新再读一遍,暗叹“直抒胸臆,格律严谨,华丽而不失浮夸。”不由仰天长叹,竟读一遍,便多了一份更深的领悟,这种水平,简直可以直接去考会试了,考他小小一个府试实在是屈才。
但随即想到这可是程家暗示过绝不可取中的人,即刻吉惠犹如浇了一盆凉水,笔也虚了一半,拿不定主意,这等游龙困浅沙滩的人物,究竟他吉惠该如何处理,才能不得罪程尚书。程家在金陵,可是随便跺一跺脚,便天塌地陷只手遮天的掌权人啊!他吉惠一个微末同进士出身的三甲编外小芝麻官,该如何才能两全。
一旁的衙役靖忠瞧着自家老爷,一张老脸皱成一朵菊花,忍不住上前给吉惠添上热茶,凑到一旁低声问道:“东翁有何困扰”
吉惠连眼皮都未抬,皱眉道:“你家老爷在自己良心和未来官途上正摇摆不定。”
靖忠听了也是奇怪,有什么事儿竟连两榜进士都为难呢他当下左右瞧瞧,又瞥了眼被吉惠握在手里的答卷,名字一栏赫然被揭开,写着“谢迁”二字,眸子一凝,见没有外人这才道“东翁,可知这谢迁来咱绍兴府住在何处?”
吉惠没有好气的疑问道:“本官哪有心思打什么哑迷,快说”
靖忠附上耳来,低声道“回东翁,小人日常埋伏的眼线小鳅儿,发现万贵妃的私宅居然住进了主子,小鳅儿出卖色相,才勾搭上那大丫鬟嫣红,这才得知内幕,万贵妃居然是溁仙乡君的表姨,溁仙乡君的表哥便是这谢迁。”
吉惠抹了把额上溢出的汗水,大喘一口气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本官,既然谢迁和万贵妃有这层关系就算不考这小小的府试,日后也可走举荐一路。那余姚教谕竟然还暗示我不可取了那谢迁,否则惹恼程家后果不堪设想。我看不取,本官不说官位不保,就连命都没了。”
靖忠拱手作揖道“东翁,是小的不是,还请宽心。”
吉惠眯着的眸子闪出精光,道“本官之前还纳闷,小小的余姚县怎么会突然多了个乡君,一小女娃献了区区三匹马也要册封,那大明岂不是要有千千万万的乡君!”
靖忠把声音放的更低了,嘀咕道“东翁,小的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禀明。”
吉惠轻拍着桌子,无奈道“少废话了,快说!”
靖忠弯着腰,疑惑着道“万贵妃的私宅里共住了十个人,个个穿的锦袍,到是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其中八人的佩刀则和咱们衙役的大腰刀不一样,有些像东翁画稿里面的倭刀。”
吉惠顿时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摇着头,低声道“倭刀?不,那是锦衣卫的绣春刀,绣春刀综合了唐刀和少林梅花刀、单刀的特点,相当轻巧,同时狭长略弯,便于携带和中距离攻击,样子类似倭刀。”算着日子锦衣卫传完圣旨,便随谢迁而来。
顿了顿,继续道“本官那时在宫里听过,锦衣卫可以不穿飞鱼服,但不能不佩绣春刀,传说绣春刀每一柄都是千锤百炼而成,所以刀锋犀利无比。双手持刀,一刀砍下,足可把整只马头砍断,也只有天子亲军锦衣卫,才会人手一柄!”
压着狂乱的心跳,深吸一口气,吉惠继续低声道“难怪堂下谢迁早上食的那搬面,中午的肉排,连他这为官多年之人都闻所未闻,看来是御赐的好东西,难怪如此食香肆意。溁仙乡君竟舍得把圣人的恩宠,分给谢迁,看来……靖忠,速去请白于提学宪副刘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