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科举场便是森严整肃,甚是可畏。但见门设重重,老苍头专司锁钥;前前后后,但闻得喝号提铃;往往来来,谁个不巡风击柝。关防甚密,真是点水不从门缝泄,微风敢许外人通。

谢迁刚刚迈出龙门走了几步,感受着科举的氛围。

却见几名学子勾肩搭背在一起,得意洋洋说着各自的文章,众人沉醉其中。谢迁自是无心瞧那些人,但那哼着小曲儿的却不得不让他听见,实在是太难听了,咿呀呀!还配上兰花指扭着身子。

余光又瞥见几个学子满是忧伤,简直就是乌云盖顶。再往远处瞧或痛哭流涕,或踢了秃噜的爬出考场。

谢迁一直以为自己性格有些不合群,但瞧了这些学子瞬间便觉得自己正常多了,溁儿曾说这类人叫精神病,如今瞧来确实如此,这些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要么就是二一子。

众生百态,阅入眼底,谢迁提着包裹大步跨出龙门。

但见黑濯等在马车旁,站在外面迎着风衣抉翻飞,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公子!”话落便请谢迁上了马车。

谢迁总觉得黑濯有些深邃,但只要不招惹他的小人儿,他便无心理会,马车转了数个弯,驶过数条街道。谢迁令马车在城门停下,无论如何都不让黑濯再送。

下了马车,谢迁对着拐角处的老树下,淡淡扫了一眼,嘴角挂上一个冷笑,他自幼喝狼奶长大,六感异于常人的灵敏,岂能察觉不到自出了龙门,那同样的脚步声就一直鬼祟跟着马车,果然那些人还要继续对他动手。

随即谢迁一个如影随形,闪身到了秸秆垛,把一人高的包裹用秸秆和白雪掩埋好,悄悄绕道那人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那鬼祟之人。

那人忽然发现跟着好好谢迁竟然猛地就消失了,迷惑不解的摸着脑袋,在原地又暗自寻找了一会儿,但还是没找到正藏身在树冠素雪中的谢迁,只见那人懊恼的跺跺脚,快速消失在街道拐角。

谢迁自是跟上,这人也是个狡猾的,担心有尾巴便东绕西走了很多巷子,最后停在白鹤道的绣庄后面,一再检查没有尾巴才进了后门。

紧随而至的谢迁目光一凝,这不是八坡村谢家三媳妇李金铃的陪嫁绣庄嘛?他小时候在这做过针线活。那时三房又想让他做活,又嫌他是个灾星,他便次次只能走这后门。

不想多年后再回这绣庄居然是这个原因,谢迁停下思绪,悄悄蹿上高处,俯视着那鬼祟之人进了绣庄内间顶层,谢迁趁着无人,便纵身一跃上了楼顶。

随手掀开块瓦片往里一瞧,七年不见的李金铃哪里还有曾经李大乡绅嫡女的不可一世,换了一张懦弱的脸,谢迁差点没认出来。面无血色卑微的跪在一身穿正红色绸缎妇人的脚下,脸庞显得十分苍老。

这红衣妇人怎么也这么眼熟,但记忆中的确没有这张脸,这时外面的丫鬟领进一身穿黛紫色衣裳的妇人,那红衣妇人殷勤的起身,又是伺候那人解大氅,又是倒热茶。

谢迁这时刚好瞧见这紫衣妇人的脸,随即一惊,这不是县丞谢恩的嫡妻邹氏嘛!难怪觉得那红衣妇人眼熟,原竟是表姐妹,那红衣妇人姓徐,系同邑徐旻之妹徐昆,徐谢两家为累世通家。

于此同时红衣妇人战战兢兢,道“洁表姐,是昆儿的不是将事办砸了,没能除掉那灾星,居然还被取中了。”

“昆儿,不是表姐说你,这次连教谕都出手了,事情却还搞成这样,你可知花了表姐多少银子和人脉,才神不知鬼不觉的用扬州瘦马,贿赂成了那教谕!”邹洁眉头一皱,脸色严厉道。

徐昆即刻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刚刚李金铃给她斟茶倒水时的嚣张,双眸含泪道“洁表姐是昆儿不好,昆儿是个苦命的望门寡,人人都说昆儿克夫,昆儿能有现如今的舒坦日子,一切均是仰仗洁表姐怜惜,但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呜呜!”说着便委屈的哭起来。

邹洁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压着愤怒道“哼,知事就好!”

随后徐昆眼睛往跪着的李金铃身上一瞟,站起来道“多谢洁表姐体谅,昆儿愿意将功补过,选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那里睡着,洁表姐不是正愁如何给选儿找冥婚,却又不知怎样向程家开口,不如……”

听罢,邹洁嘴角这才有了笑意,点头道“不错,昆儿不愧是我的表妹够机灵。”低下头后目光含泪,继续道“我的选儿从小就喜欢讨好程家那死丫头,无论如何我这个做娘的都要为我苦命的选儿做最后一件事,了却一桩心愿。”她的长子早夭,曾经选儿就是她唯一的命根子,不成想游学中居然出了意外而死于非命,她不相信选儿离开过自己,她的选儿明明只是在冰棺里睡着了。

早被生活磨去棱角的李金铃,自知她们姐妹二人又要使唤自己了,可她又有什么办法?低着头自嘲一笑,她不仅年老色衰,娘家也成了流放犯,家里的生意更被这邹洁娘家强占了,如今的她也早已不是谢老三的妻,而是一个可以随意发卖的贱妾,一个无路可去的苦命人罢了!

谢迁自是把这两人的计划瞧在眼里,听在心里。骨节分明的手不知不觉把瓦片攥成粉末,额角青筋凸凸直跳。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但他答应了溁儿,只要不直接危机到自身性命之时便不能杀人,溁儿说她相信因果轮回,说只要他们一起多行善、广积德,下一世就还会在一起。

随即谢迁压下身上的戾气,足尖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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