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
囊空不办寻春马,眼乱行看择婿车。
得意犹堪夸世俗,诏黄新湿字如鸦。
翌日,辰时,贡院路的一切都笼罩在柔暖的晨光中,道旁树上的喜鹊呱呱叫着。
兰字号房阁楼上的几人,望着窗子下正搬行李的谢迁,还有那坐在马车上的程,品头论足起来。
猛地,谢通将口中磕着的瓜子,喷了出去,大呼道“什么!凌姑娘说说谢迁身边的小书童,便是那大名鼎鼎仙郡主扮的?”
谢也被这一消息惊呆了,暗道:原来如此,他就觉得那小书童眼熟,却一时未想起在哪里见过!
凌蝶遥望着马车上谢迁讨好程的模样,手中紧紧攥着帕子,含泪哽咽道“正是如此,千真万确,是蝶亲眼所见!”
程廷珙拍案而起,怒道“见了仙郡主便知虚名不可信,什么如仙子临世的芙蓉之颜、千古才女,原竟是这般不尊女训、毫无女德、疏悉礼仪的贱女!”
程楷想着程也姓程,便觉得丢了自家颜面,埋怨道“仙郡主这般堕落,真是妇行有亏,且口出污言秽语,为人骄纵无礼,当真是德不配位的村姑,日后绝不要说此女是我程家女。”
锦鲤楼门口处,本应恭送解元郎谢迁的故人是一个没有,张时敏、宁良自那日被莴嫩娘风邪的丑样吓到,便是一病不起。
那群本是爱慕谢迁,如狂蜂浪蝶似的姑娘们,也被程的花样要账法吓得退避三舍,更何况谢迁习惯低调。
老板娘皮笑肉不笑,恭送道“您了,好走不送!”话落,立时转过身便往锦鲤楼里走。
一旁的店小二甩着手里的抹布,低声发牢骚,道“瞅那穷酸样儿,真是个乡下来的,连个打赏都没有。
做了一辈子的店小二,就没见过如此吝啬的人,楼里都给解元公免了住宿费。结账时,那小书童连膳食费,竟还要按顿算。
你妹的!还自己记账,晦气啊,一点油水儿都没捞着!”待嘀咕完,便一溜烟的跑进锦鲤楼。
程对着锦鲤楼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委屈巴巴的嘟囔,道“迁表哥,儿是不是给你丢人了,连店小二都看不上你了!”
花去寻离开花神湖的女华,给谢迁“治病”,便提前先行一步。谢迁吃了花开的药,虽内力仅恢复了两成,但最起码可以像个用体力的普通农家汉了。
谢迁将最后一个箱子搬上马车,打趣道“连圣人都说儿贵而能俭,这般才是真性情,迁表哥倒觉得这店小二是在夸赞儿呢,只是连小二也不自知罢了!”
程得了安慰,心中一喜,犹如一缕缕甘甜的清泉流入心田,笑道“嘻嘻,这么想也是呢,自从迁表哥中了解元,一直都是蹭饭的,就未曾在锦鲤楼吃上几顿,凭什么按日的膳食费给咱结账,这不是黑店嘛!”
谢迁满眼都是爱慕,宠溺道“儿不仅才貌双全,体贴入微,秀外慧中,且淑慎性成,还会持家做账呢,没看方才将锦鲤楼的掌柜都算傻了?咳咳!”
程听了这话心中甚是得意,一面给谢迁轻轻拍着背,一面瞥了一眼锦鲤楼的招牌,抱怨道“那店小二是不是以为杭州府第一客栈锦鲤楼是他家开的,哎!接触的贵人多了,便以为自己也是有贵人,连解元公都看不起。”
瞅着谢迁稍微恢复了些血色,程贼兮兮的摇着小脑袋,笑得露出小虎牙,继续道“常言道:人无笑脸莫开店,会打圆场自落台,锦鲤楼这生意做不长了!”
楼上的凌蝶,眼巴巴地望着谢迁对程的百般呵护,心中滋味甚是煎熬,脸色沉得都能阴出雨来。
霎时,凌蝶眸中闪过一道阴狠,趁着众人未留意到自己,借着手中被指甲戳了几个洞的巾帕,将楠木案子上滚烫的茶壶,对着下方的程扫了过去。
暗道:若是能令程当众烫伤毁容,再湿身露出女儿身,她凌蝶倒要看看,那仙郡主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自幼习武打猎的谢迁,对于危险存有本能的敏感,冷漠的扫了一眼,即将泼到程身上,冒着白腾腾热气的茶壶,
立时,也顾不得身子虚弱,将内力汇聚于掌中,手臂一转,那茶壶竟在他的指间旋转起来,真气一震,反向挡回。
但随即喉咙中一股腥甜,谢迁心知这是自己强用内力伤了心脉,但他不想让程担心,遂如往常一般微笑着,将喉咙涌上来的血又吞了回去。
生于将军府的凌蝶,功夫虽不弱,但也挡不住谢迁混厚的内力。凌蝶虽险险侧身避开,却依旧被震得伤了心肺,唇角涌出鲜血蜿蜒。
与此同时,整整一壶滚烫热茶,浇到正嗑着瓜子尚未来及反应谢通的额上,从其头顶到脚面,皆冒着白腾腾热气,茶叶沫子沾在不知是气的,还是烫的红彤彤地脸上。
梅字号房,正在收拾行李的王鏊,将下面店小二的抱怨,程的撒娇,谢迁那腻死人的娇哄,均是听个满耳。
这会儿又将兰字号房五人的神态尽收眼底,暗道:乌鸦站在猪背上,个赛过一个黑。
蔚蓝的苍穹,碧绿的江面,热闹的码头,船舶川流不息,游人如织。集市上,渔民们叫卖这各色各样的鲜鱼,好不热闹。
停泊的五牙战船上,甲板上众亲卫密密麻麻围成一团,好奇的注视着,换回女装的程摆弄着“特制缝纫机”。
程不禁回忆起上辈子,住姥姥家时,将那脚踏式牡丹牌缝纫机给拆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