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晚霞漫天,天边被金乌涂成了赤红色,夕阳的余晖洒在树上,被树叶筛得斑斑驳驳,似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阵阵微风吹过一圈圈波光粼粼水纹,本是平静的水面,陡然冒出一个个正在换气的黑脑袋,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河水在骄阳的照射下,时不时发出灼眼的光芒。
连续潜入程府瀑布湖中水底十几个来回的谢迁,此刻又冒着生命危险顺着暗流,闭气潜入地下暗涌。河水无处不在,无论是清澈的,还是浑浊的,无论是平缓的还是湍急的,长流的河水就像是时间一样没有尽头,谢迁疯了似的搜寻着每一处,但却依旧找不到丁点儿程的踪迹。
这程府湖水是从龙藏浦分支中,句容河引来的活水,长长的句容河由东向西,将金陵城整个分隔开来,远远望去,句容河像一条缎带流淌过整个金陵城。
汪直令众锦衣卫调用附近的精兵,齐齐将句容河分成百段,每段均是潜水细细寻找,但也是一无所获。
谢迁换了一口气,即刻便再次沉入句容河搜寻,此刻他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既渴望寻到,却同样又惧怕,他怕找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刚刚他听到被俘的山匪交代,那逃脱山匪的新头子,习惯在兵器上淬毒。随后又听李东阳说,他的儿被那淬了剧毒的飞刀,直直入胸口。
无人知晓,还在厨房准备野餐用的烧烤调料,等着程回来一齐野餐的他,听到这一噩耗,那一刹那心有多痛。随即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才强压下心口的那一股腥甜。
不是说好一起去郊外野餐的嘛?他好后悔未能陪着程,一同前往程府领旨,好后悔没能跟在程身旁。
想到这里,谢迁悔恨交加的心中,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继续往句容河更深的底部沉去,后面跟着潜入的亲卫、精兵们忍不住水压,则一一返回河岸换气。
深深潜入水底的谢迁,仿若瞧到一束幽光,鬼使神差的寻着那道光束而去,此处十分难寻,不仅被水下群峰环抱,还有茂密的水草掩盖。
游近此幽光,才看清是水底巨大的山石洞发出的,这洞口竟有波纹缭绕,且周边有五色斑斓波光岚影。
河底句容水洞处的水质清澈碧透,待踏入河底的水洞,但见洞内霓光四射,处处皆溢着祥和之气。
随即谢迁从河水中起身,往洞里面走去,陡然只觉呼吸一畅,洞中竟有空气,回首看去,所有流水俱堵在洞口外。
步入洞中,瞬眼前景色便如阳光灿烂,处处如宝鼎双钟的水晶石,弱水从如水晶的钟乳石滴滴落下,汇聚成一条蓝色的小溪水。
谢迁脚下不停,顺着小蓝溪一瞧,在那水洞深处,湛蓝色的溪水聚成一处池,明净透亮的蓝莲满池,连同烦躁不安的心也转瞬安然,眼前的这一切,仿若连同昼夜皆如静止一般。
再往池心瞧,池水环绕着一副水晶棺,四周装饰着芍药似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玉色,染似天成。
水晶棺里面被似花瓣化成的丝茧,包裹着的女子隐约可见。
即刻谢迁不由得目光一凝,眸中溢出泪花,这女子可不正是,他谢迁苦寻的程嘛!
水晶棺中的程,仿若安详的睡着一般,身上没有任何狼狈血迹,唯独原本红润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
谢迁赶紧轻轻趴下去,听到水晶棺中程微弱的心跳,他苍白的脸色,才显得稍稍放下心。
全神灌注的谢迁,哪里注意得到脚下,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狐正挠着他的衣角。
幻成小白狐的程还没谢迁脚大,也难怪引不起谢迁的注意。急得程直吐着红色的小舌头,呼呼喘着大气。
无奈下,程大呼道“迁表哥,迁表哥,儿在这里,你家儿在这儿呢!”
正趴在水晶棺上黯然失色的谢迁,寻着微弱的声音寻去,只见一直巴掌大的小白狐,正可劲挠着他的衣角。
心道:真是奇怪,为何弱弱传来儿的声音。谢迁不禁凝神一听,果真是那小白狐在说话。
程急得直蹦脚,用自以为最凶猛的语气,骂道“死谢迁,臭谢迁,姐在这里!这里!”
不知为何,谢迁只瞧上一眼便觉得这小白狐亲切,他这辈子还没喜欢过哪只狐狸,不!准确的说,除了程、狼母等活物,便无活物再让他谢迁喜欢了。
蹲下身,谢迁仔细瞧着那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小白狐,怎么瞧着这只小白狐的表情、神色,皆是这么像他家程。
程翻了个白眼,不满的呲着小虎牙,道“迁表哥,我是程啊,你个没良心的,竟然不认识本郡主啦!”
这时谢迁听清了,瞧着这小白狐翻白眼的动作,那可真是同他家程如出一辙,顿时心中信了五、六分,道“你说你是儿,便是儿了?我还说你是狐狸精呢?”
听了这话,程炸着毛呲着小虎牙,怒道“你妹的,我看你是要长精是吧,两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连姐都不认识了!不知道当年是谁说的,化成灰都认得我,你个大骗子!”
谢迁瞧着巴掌大的小白狐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皆是心中那熟悉的小模样,脸色渐暖,淡笑道“呵呵!小东西,你说你是我家儿,那你又如何变成狐狸了呢?”
程瘪了瘪护嘴,炸毛道“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说!”
谢迁越瞧这小白狐,便越觉得像他家程,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