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义一路趋入大殿之中,面朝郑胡,单膝下拜,口中说道:“臣义,拜见君上。”
经过群臣身边时,不少人都看到,执金吾身上甲胄染血,这一路进殿,血水便顺着铠甲滴滴嗒嗒滴了一路,甚是恐怖。这时候,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大殿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了。顿时大殿之上多有忐忑不安面色惨白者,毕竟如果只是革去职务还能留有命在,一旦掉了脑袋,那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将军甲胄在身多有不便,不必多礼。”郑胡示意季义起身,随后开口问道。“将军如此匆忙上殿,定有要事,不知是何事情,让将军如此焦急。”
季义只是长拜,不肯起身,他说道:“君上,臣领命讨逆,率队捉拿栾裕等一干勾结吴国的贼子,却不慎走漏消息。其他贼子皆已枭首伏法,唯独栾裕裹挟公子申逃了出去,从方向看来,该是朝着栾城去了。”
“虽然臣下查抄其府邸,搜出大量此贼与其党羽勾结吴国、欲图谋害君上之罪证,但其府上只余下婢女、老仆十数人,其亲族皆是逃走没有抓到。”说完,季义一脸羞愧,他深深底下了头,无颜面君。
这次栾裕得以逃出生天,季义要负泰半责任:两营禁军刚一行动,还未出得营地,栾裕便接到消息,这绝对是两营之中有细作相报。虽然季义已下令严查,但栾裕毕竟是逃了,就算找出细作也于事无补。
随着季义一挥手,几个勇武卫士扛着大箱卷轴、羊皮等书信物件,陈列在郑胡面前。见此,朝臣之中有数人脸色邹变,冷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涎涎滑下,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地。
“什么?”郑胡闻言,勃然大怒,他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声喝道:“栾裕此贼,胆敢挟持吾弟?!如此肆意妄为、目无尊长,挟持公族、欺辱我弟,简直枉为人臣!”
随后颓然坐下,掩面叹息:“吾与吾弟却是命苦,自小便皆是质于他国,从未有相见之期。如今得以归国实属不易,本以为从此以后便可长久相伴,也好尽到兄长之责。不想现在却被贼人虏了去。唉,吾与吾弟真是命苦!苦也!苦也!”说罢,长吁短叹,感慨自己兄弟二人时运不济,命运多舛。
大臣们皆是面面相觑,而魏其食已然下拜,说道:“君上兄弟二人,手足之情如此深厚甚是感人,但也请君上勿要太过悲伤。如今栾裕挟持公子申出逃,直奔东南,往其封邑去了,一旦抵达栾城,势必举旗造反,那么对我郑国便更是雪上加霜啊。”
闻此言,大殿之中,所有人顿时反应过来。栾城却是栾裕经营许久的大本营,但栾裕封地可不仅仅只有栾城一处,栾裕祖上为郑立有大功,郑国东南伍、栾两地六百里皆是栾裕封地。栾裕一旦举兵以抗王军,那郑国东南便会一夜易旗,加之南北皆有敌军夹击,郑国形势危如累卵,覆灭只在顷刻之间。郑国,危矣。
想到此处,群臣皆是变色。
这时,一朝臣出列,他瞄了一眼堆积在一旁的信件,上奏道:“君上,臣有话要说。”
郑胡点点头,准许了。“请讲。”
那朝臣又瞄了一眼郑胡,小心翼翼开口说道:“君上,先君此前伐燕,举国之力以求一役功成,从此位列强国,欲与荆赵争雄,故而国内青壮皆已入伍。如今郑龙将军一时不能回援,光靠寥寥三万禁军肯定不够,必须再次征兵。可是哪怕把征兵年岁由十八到四十岁,放宽至十五到五十岁,至多也只能再募集到三万新丁。这三万新丁却是新募,没有上过战场,加之情况紧急无有多少时间训练,恐怕并不能派上多少用处,故臣以为……以为……”
这朝臣讲话支支吾吾唯唯诺诺,还有大半句没讲。但郑胡可算是听明白了,他轻笑一声,说道:“卿无有口疾,何故如此?以为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听到郑胡如此回答,这朝臣一咬牙,豁出去,说道:“故臣以为君上可以择一国降之,便可保全身家性命与荣华富贵!”
“哦,保全身家性命。”郑胡莞尔,呵呵轻笑。笑毕,他开口问道:“爱卿此言大善!那请爱卿教我,该寻哪一国投降为好啊?”
听闻郑胡如此说道,这朝臣叩首以拜,说道:“臣下愚钝之言,君上愿纳之,臣倍感欣喜。臣以为吴国最好。”
“哦,吴国。”
这朝臣说道现在,也放了开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不停说道:“是,臣以为,只要一投靠吴国,与吴国亲密的荆国必然也随之退兵,荆国一旦退兵,那与荆国世代联姻的赵国也必会退兵,如此,燕、胶、鲁等小国便不成气候。退一步言,就算列国不退兵,也有吴国去烦恼,君上只要去吴国享受荣华富贵便可,不必再烦心此事。”
郑胡面无表情,一指边上那堆信件,开口说道:“翻翻。”
随着郑胡一声令下,便有几个侍者快步上前,在书信堆里翻找了起来。片刻后,便递上一卷竹简。
郑胡摊开竹简,放置于案上,随意看着。只是寥寥几眼,便已看完,郑胡卷起竹简,随手一抛,丢到那朝臣面前,嬉笑而曰:“爱卿可真是吴国之忠臣。”
到了这时,那朝臣也无退路了。他本就是看到证据在侧,害怕郑胡清算栾裕党羽,便灵机一动,想到这主意。反正郑国岌岌可危,只要借此说服郑胡投降,那他不但不用被清算,还有功于吴国,吴军一到势必被大大封赏,加官进爵指日可待。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