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宫之外喊杀震天,郑宫之内寂静无声。
大殿之中,郑胡环顾一干臣子,缓缓说道:“就在上月,君父远征燕地,不幸驾薨。”
殿下群臣无论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皆是惊慌失措面色大变,一时之间,大殿之上议论纷纷,更有甚者,已是失声痛哭,捶胸顿足,哀嚎不止。
“君上……”众多老臣已是泪眼婆娑不能自己。
“咚!”夏太后以杖杵地,发出一声巨响。朝臣见得老太后发怒,皆是为之一怔,大殿顿时再无哭喊之声。
待群臣都安静下来,夏太后怒喝道:“慌什么!让太子把话说完。”
“君父虽薨,但大军孤悬在外,恐军心动摇,故而遵君父遗命隐瞒此事秘不发丧。”群臣哭喊之时,郑胡便闭口不言,如今见大殿已是恢复安静,郑胡继续开口一一道来。“同时,奉君父遗召,公叔遣庄江将军秘密入赵接我回国。”
群臣闻言皆是面色阴晴不定,此事太过蹊跷。国君正值壮年,一直无有疾病,身体健硕,能披甲上马。当初率领三军出征之时,那是英姿勃发,不愧为盖世英豪,新郑城中多少妙龄少女为之倾倒。如今征战燕地,一直是攻伐顺利势如破竹,也无有听闻国君负伤消息,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暴毙了?!
好好的一个国君,就这么没在军营里了?!众臣皆是惊疑不定,况且郑胡出现的如此突兀、如此及时,也多有让人感到可疑之处。
如果国君真薨逝了,那么最有可能成为国君者,便是手握雄兵的公弟郑龙,毕竟作为主帅的国君一薨,其副手郑龙便可名正言顺的独掌全军了。如今郑龙坐镇十万大军,举国之力尽在其手,那郑国谁人不是对其俯首帖耳?国君两公子皆是质子,只要阻其回国,此两子便会坐实“不孝”之名,再由自己为兄君出殡,那便是忠君臣之节,尽兄弟之情。国君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偏偏却是郑胡出现在新郑,还宣称是大将军郑龙命人接其回郑国,然而又没见着庄江将军,这真是处处皆让人深感怀疑。众臣相顾以目询之,皆是不敢言谈,只能呆坐自己位置,沉默应对静观其变。
见群臣皆是不语,夏太后开口说道:“宣读国君遗诏。”
殿内左右两边介胄虎士皆以戈击地,殿中侍者高声道:“朝臣听候国君诏。”
朝臣闻言,皆跽坐。随后便有另一侍者手捧木盒从侧面绕了进来,上前,殿中侍者从木盒之中取出一块绢帛,将其展开,便宣读起来:“郑氏康公之孙、文公之子长卿,德薄才庸,本欲远征燕地,却不慎染疫,自感无期,遂立此诏。凡国君自有天命,孤自幼读书于古今,道理粗能通晓,又壮年力盛时,能弯强弓,披甲上马,用兵临戎之事,皆所优为。为国开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今昭告郑国臣民,立嫡子郑胡为太子,即国君位。孤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孤亦欣然安逝。孤薨,国中朝臣须竭力辅佐新君,如有异心者,当天诛地灭,国人皆可诛之!郑长卿三十六年十一月十七日午。”
郑胡下拜,俯于地,口中说道:“予小子,寡德才疏,今闻诏,诚惶诚恐,恐难当此大任,但为国之大义,不敢辞。予小子当谨遵父君命,夙兴夜寐,上承宗庙,下安国民,以社稷为重。”
郑胡话毕,此时本应群臣口称谨遵诏命,恭迎新君即位。但却群臣静默,一时无人响应。毕竟郑龙大将军率领大军在外,现如今正班师回朝。万一公子胡并未得到其支持,大将军归来,将我等皆视为乱臣贼子,诛杀之,怎办?此事关乎身家性命,一不小心还可能祸及宗族,万一落了个诛九族的下场,那可是悔之不及啊!诡异的气氛在殿中蔓延。
见群臣无人响应,郑胡礼毕起身,面向群臣,问道:“诸位大臣可有疑惑?”
还是无人应答,大殿之中一片死寂。
郑胡又说道:“小子年纪尚轻,还须仰仗诸位大臣,若是有疑虑,尽可道来,小子定当知无不言。”
群臣一阵骚动,但动静不大,皆是细碎之声。
片刻后,一人出列。此人开门见山,直接了当问道:“公子说是因大将军遣人相接,才得以逃离赵国,其中疑点甚多,可否详细道来。且公子说公子是由庄江将军迎接归国,那么护送公子归郑的庄江将军何在?”
第一个。郑胡心中默数着,嘴上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环顾群臣,继续问道:“还有吗?”
有了第一个人出头,便会有第二个,很快马上又有一朝臣出列问道:“公子,若臣没有猜错,此遗诏因是由公子携带归来。如若君上薨于军中,那便是在燕地所立遗诏,公子久质赵国,两国相距遥远,公子是如何得到此诏的?请公子勿怪臣下多疑,新君即位事关重大,还望公子解惑。”
第二个。
见着公子依旧和颜悦色,出列的人越来越多了,提出问题也越来越尖锐。“公子,如若君上真已驾薨,那便是在千里之外的伐燕大军之中。如今大军未归,君上灵柩却出现在这大殿之上,公子可否解释一二?”
直到数到了第十七个人,终于没有人再出列了。郑胡复又扫了一眼群臣,心中默默想道:只有这么多了吗?不,或许有些没有出列,但也不足为患了。
确认不会再有人出列之后,郑胡开口问最后一个出列之人,说道:“阁下所言,莫非是想开棺以验真假?”
这确实是最快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