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吊桥,穿过门洞,入了新郑大门,这才刚随大军步入城中,尚飞顿时察觉到,城中气氛与往常相比大为不同。只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红绸高挂,悬满全城。小孩儿在道边奔跑嬉戏,而大人们人人嘴角擒着笑,一面干着活儿,一面叮嘱自家小子几句,让他们不要调皮。
沿着大道越往城里去,便越能感觉城中热闹非凡。大道两旁闾阎扑地、商品琳琅满目,而大道之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各式各样服饰迥异、面孔不同的他国人随处可见,车流人群在街上往来穿梭、络绎不绝,人们摩肩接踵、接袂成帷,乍一看去,就如同一道绸缎连成的长河,顺着大道涌动,奔流不息,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偌大的新郑城里,上上下下全都沉浸在欢乐之中,入目皆是喜气洋洋之色。
尚飞细瞧一阵后,忍不住感慨道:“自我受君上之命,赴往伍城,一别已有数月,新郑却是变了一番模样。”
汤行正与其并肩同行。闻言,轻笑了下,出声说道:“在伍城令离新郑去伍城这段时日,朝中发生了数起大事。如今君上大婚在即,各国商贾云集、使臣纷纷来贺。这新郑城中,他国来客随处可见,人流比往昔密集数倍不止,已有煌煌上都气象,可谓是热闹非凡。繁华之景,远超旧日。”
尚飞听完,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如今各方来客涌入新郑,汤尉主城中治安,压力该是很大吧?”
“倒也未必。”汤行仿佛想到什么,含笑摇摇头,随后见尚飞一脸不解,便解释说道:“伍城令有所不知,君上委派郑信领禁军,全权负责国婚期间城中次序,而我只需在旁协助便可。要说忙,也该是他忙得焦头烂额。这几日里,郑信不得片刻清闲,连饭都顾不上吃,马不停蹄,满城奔波。若有幸,我两还能在街上遇到他。”
尚飞顿时理解,说道:“倒是苦了郑信将军。”
汤行“嘿”了一声。“说不得是苦中有乐。”
“哦?”闻言,尚飞好奇问道:“恕在下愚钝,此话何解?”
汤行一面勒马缓前,与军同行,对道路两旁夹道围观的百姓挥手致意,一面回答道:“郑信貌美,在这新郑可是出了名的。人道是:‘信郎顾,三生幸。’也不知有多少未出阁的少女爱慕其人,对其倾心不已。我琢磨着,他走到哪里,城中的姑娘便会追到哪里。这莺莺雀雀,环绕为伴,岂不乐哉?”说完,他便一阵大笑。
尚飞听完,也哑然失笑,随即附和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笑毕之后,汤行面色复归于平淡,又说道:“我与郑信共事,一同在执金吾帐下听令,相交已久,彼此知根知底。我深知此子看似稳重,实则性情通脱,好武而厌杂事,恨不得人生当中只有打打杀杀。他只是带兵还好,若是处理琐事,必会焦躁不安。以往有执金吾顶着,倒也轮不到他来处理,如今家国需要,他身为君上左膀右臂,便不可再怠惰下去。或许君上此举,就有打磨淬炼之意。”
汤行缓缓诉说,一旁尚飞边听,边打量着汤行。
他与汤行初见,乃是战阵之上。彼时相见,互为敌手,各为其主。当时他只是觉得,汤行性沉稳,少言寡语,作战悍不畏死,是个将才。后来被俘之时,汤行失一臂,自己又是阶下囚徒,更是不可能有交流。如今两人同殿为臣,汤行之臂“失而复得”,整个人一扫往日阴霾,变得爽朗明快起来。或许,眼前这个略显健谈的敦实汉子,才是他的真面目也不一定。
两人正闲聊间,突然,一群轻骑奔腾而来。他们不顾是在都城闹市之中,逆着人流策马疾驰,时不时高声呼喝,引起不小的骚乱。很快,他们便与尚飞之军交错而过,直奔城门去了。
尚飞不由问道:“汤尉,这是?”
汤行扫了一眼绝尘而去的一众骑手,回答道:“这是君上派往各地的使者。”
“使者?”
“是。”汤行说道:“因赵公女遇刺一事,君上作檄文,声讨吴国。这些使者,便是要将檄文送往各地,布露天下,广告世人,以谴吴君。”
说道这,汤行转脸,对着尚飞咧齿一笑。“那檄文我看过,言词犀利,内容直指吴君要害,骂的是畅快淋漓啊!哈哈!痛快!痛快!”
尚飞听后,反倒神色一怔,肃穆说道:“此檄文一发,郑吴之间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关系,必然又要变得紧张。在如此节骨眼上……怕是甚为不妥。”
汤行摸了摸自己的铁手,冷哼一声。他少一臂,便是拜国中亲吴派系所赐,自然不会对吴国有多少好脸色。只听他颇为不削的说道:“伍城令不必担忧,吴国无胆鼠辈,若无荆国撑腰,必不敢来犯,至多只会在暗地里使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根本不足为虑。”
尚飞见汤行此举,目光顺着汤行的动作,瞧向那铁壁假手,随即尴尬一笑,错开脸来,不再去看,而后附和道:“但愿如此……”
此话说完,他自持是吴派降将的身份,便不敢再有多言。
汤行见尚飞不言,也不再提此事。瞬息,他换上一副温和的笑颜,另启话题,很自然的开口说道:“伍城令,从今往后,我等便同为朝臣,共侍一君。若有机会,还需多多亲近才好啊。”
尚飞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说道:“在下押送完贼首、安顿兵事之后,便闲赋在家,再无他事。汤尉若不嫌弃,可愿赏脸至府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