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郑胡见着贼人大败而逃,深深地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身心都跟着放松下来,他一手持弓一手拄剑而立,原地喘息片刻。突闻边上传来“啪”的一声,回首一看,原是公羊孙摔了一跤。
公羊孙见敌人大败,结果心中那口气一泄,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力气都被抽干,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他还犹不自知,只是喃喃自语道:“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郑胡好笑的摇摇头,走上前去,把他搀扶起来。
扶起公孙羊之后,郑胡收起长弓,翻身上马,策马前行来到卫平边上。
卫平正在指挥众骑士,见是郑胡来到,马上行礼,请示道:“公子,贼人溃逃,是否展开追击?”
郑胡想了想,摇摇头说道:“穷寇末路,不必追了。”
确实,虽然就这么让他们逃回去,有可能报信,让栾裕有所准备。但是溃逃的贼人足有四十来人,人数众多,且各奔东西方向不同,实在不好追赶。况且,要是追上了,贼人跪地而降,收还是不收?这又是一个问题。收,郑胡只有十五人,看管不易;且他们还要日夜兼程赶回郑都,俘虏跟不上。不收,杀俘不祥,要是贼人因此成死志,背水一战,那便是徒添伤亡。所以,干脆不追了事。
“诺。”卫平了然,口中答应,不再继续追击。便开始盘点部众:这一战,郑胡一方无人阵亡,只有轻伤两个,一个伤在手臂,一个伤在小腿,皆是流矢所至。两人拔去箭支之时,还谈笑自若,随意包扎两下便归队去了。
这让郑胡不由惊叹,虽说栾裕众门客是乌合之众,但足有百余人,而卫平这边,算上郑胡三人,也只有十五骑,以寡击众敌我悬殊,双方相差近乎十倍,居然还能无有一人阵亡,白毦骑不愧为名震天下的强悍之师。
确认完毕部众之后,卫平便指挥部众打扫战场去了。
部众穿行在尸骸之间,寻找有价值之物,时不时会用手中长矛或刺穿或拨弄尸体。这并不是为了泄愤,这是为了确认是否有贼人在诈死,欲图突然袭击。果不其然,从尸骸之中突然翻身爬起几个人,飞也是的逃远了。
而尸骸中,也趴着几个重伤垂死的贼人,在那里痛苦的呻吟翻滚着。对此郑胡能做的,也只是在他们边上放下一点水和食物,仅此而已。
虽然他们或许有家人,但这是战场。乱世之中,只要上了战场就要有身死的觉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想要建功立业可不是易事。郑胡不是圣人不是神,救不了别人,他还有能做的事要去做,还有更重要的目标要去完成。
搜索间,郑胡发现尸堆里,有个“尸体”睁开了眼,他看到郑胡注意到了他,赶忙闭上眼睛,可惜已经晚了。郑胡走到他跟前,拔出剑来作势欲刺。那人一下跳了起来,跪下拼命磕头,嘴里大喊:“别杀我,大人别杀我!我有要事禀报!”
郑胡质问道:“你是何人,刚才为何不逃?”
“小人记季,是上大夫府上一门客,伤了脚无法逃跑,求大人别杀我,我知此次主事尸首何在,大人大可割了拿去领赏。”
郑胡仔细一看,确实那人小腿有半截木杆露在外面,该是箭矢射中后被他折断了。
郑胡转念一想,突然计上心来,收剑归鞘对记季说道:“你带我去,我便不杀你。”
记季眼见得能活命,忙不迭地点头,随后便一瘸一拐的带路了。
……
一边,卫平正俯身于尸骸之间,突见二人迎面走来,细看原来是郑胡与公羊伯,便起身行礼道:“公子、先生。”
“校尉多礼了。”公羊伯笑着揖手恭贺道,“校尉神勇,得此大胜!”
“皆赖先生计谋。”
“我哪里有什么计谋,不过是小聪明罢了。”
公羊伯之计策说来简单:他见卫平一行皆是一人两马,交换乘骑,便心生一计。他让所有人都脱下衣物,把内里的袍子撕扯成条,混杂干稻草等填充到衣物内,再用布条扎紧口子,做成一个简易草人,放置在马匹上,使其冲入山谷引出埋伏的贼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交战就凭一股气势。待贼人以为郑胡一行中计,冲将出来,其士气便达到顶点。一旦发现中计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在这落差之下便会气泄。伏兵尽出,贼人气竭,也便不足为惧了。
但此计能成,也是靠白毦骑之勇。要是没有白毦骑,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任何计谋也是无用。
所以这场战斗看似轻松,却是赢得不易:公羊伯的智、白毦骑的勇、栾裕众门客的大意轻敌,多方条件缺一不可。只要少了一样,那这场战斗便又是另外一番结局了。
见两人话毕,郑胡说道:“卫校尉,我知刚经历激战诸位勇士多有疲惫,可是事态紧急,需要尽快赶往新郑,不能让诸位休息,还望卫校尉能够理解。”
说完,郑胡脸上露出内疚之色。
“公子放心,急行军我白毦骑最为擅长。”卫平爽朗一笑,复又皱起眉头。“只是如今郑都形势错综复杂,我等皆不知其情况,就怕是全城戒严,让我等入不得城。”
“而且要是栾裕知道其门客已败,怕是更难入城了。”
郑胡自信一笑开口道:“校尉放心,我有一计可入得城内。”
郑胡便详细说来……
几人说毕,那边众人也把战场初略打扫一遍。现在众人穿上衣物,这些衣物是刚刚打扫战场时,从贼人尸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