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龙伸手,一把抓起地上的郑成,碗大的拳头捏的郑成肩膀酸痛不已,直感觉肩胛骨都要被掐碎了。可郑成根本顾不上,面前父亲气势如焰,凶暴而恐怖,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郑成无法动弹,但他不愿改口,也不愿求饶,只能仰着头,盯着自己的父亲。因为室内稍暗,加之郑龙背光,郑成完全看不清父亲的脸,映入眼帘的,只有一道漆黑的轮廓,以及两只明亮到发白、且森然凌冽的虎目。
“我未闻诏,擅动大军,那便是与国君彻底撕破脸皮!如此,再无回头可能,不是我死,便是国君被废。别的不说,此事我同意,太后都不会同意!更何况,就算废了国君,该立谁?是立那个被吴君拽在手中的傀儡小儿,还是我?亦或者是你?”
郑龙说着话,嘴巴一张一合,那白森森的牙齿,如同虎口,几欲食人。说道最后一句,他的语气越发冰冷,杀气凛然。
郑成听到最后一句,低下头,缓缓回答道:“父亲,我绝无此意。”
“你无此意?”郑龙冷哼一声,说道:“你若无此意?又怎会一再唆我出兵?你亦是郑氏后裔,如若国君死了,我死了,不就是你当国君么?!”
听到此话,郑成瞳孔睁大,心中一突,猛地抬起头来,直面郑龙激动说道:“不!父亲,我怎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此生此世,我绝不会背叛父亲!”
郑龙盯着他看了半晌,两人无话,只余有郑成沉重的呼吸声。最终,郑龙松开了手,放下郑成,而郑成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只听郑龙说道:“大哥薨前,军中托孤,嘱咐我务必照看好郑国,照顾好国君。我应下了。人生一场,君臣兄弟,一诺千金。对于君位,我从无窥觊之心,所做一切,皆为郑国。如若国君被废,致使社稷动荡,郑国有失;那我死后,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来面对大哥,面对郑氏先祖?”
“军中之事,皆从我言。我说不调兵,那便不调兵!”说到这,郑龙转头,盯着郑成,郑重警告道:“此等言论,大逆不道!哪怕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如敢再言,必杀之!”
郑成沉默好一会,而后低头拱手,答道:“诺。”
见郑成低头答应,郑龙神色放缓,他转过头,对一旁一直静立无言的魏钧说道:“郑成胡言乱语,然有一句话,倒是说到点上。国君退让,只是一时隐忍,必不会真的放弃改政革新,待他囤积实力,定还会卷土重来。”
说到此处,郑龙顿了顿,而后又道:“魏公,朝中诸卿,就拜托你去联系,务必造出声势,迫使国君大婚之后,前往寝陵守孝。”
“此事易尔。”魏钧欠身鞠躬,出声答道:“还请上将军放心,在下定不辱使命。”
郑龙拱手说道:“那就有劳魏公了。”
魏钧点点头,答道:“事不宜迟,那在下便先行一步。”
……
一出上将军府,上了马车,魏钧坐下之后,长吐了一口气。而后,他向着身前驾车的亲信车夫问道:“我不在家这几日,其渊去了何处?”
那车夫正拉缰驭马,此刻闻言,面色为之一变,他偷偷向后一瞧,见魏钧闭目养神、面色平静,好似这句话只是随口一问。但他不敢隐瞒,只好小心翼翼回答道:“禀主人,小主人去了亚卿府上,还未归来。”
“哦?”魏钧微微睁开眼睛,探询问道:“亚卿?魏其食?”
马夫目光有些游离,随后咬咬牙,用力点头答道:“是!”
说完这句话,马夫微缩身子,不敢再向后偷瞧。他等了许久,身后没有半点声音。行了一小段路,他倍受煎熬,于是忍不住再次偷偷向后看去,但出乎意料,他发现自家主人并未动怒。
作为马夫,他伴随魏钧身边多年,日日为其驾车,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魏钧的喜怒哀乐。此刻,魏钧嘴角含笑,眉眼舒展,这分明是心情不错。
马夫正奇怪,就听魏钧开口说道:“魏其食……呵……魏其食……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近日如何?”
马夫虽不知主人为何要问这人尽皆知的问题,但他眼睛一转,而后恭敬答道:“请主人放心,少主人过得很好,深得国君信任。”
魏钧轻轻“哦”了一声,随后嘱咐说道:“既然其渊想见他哥,就随他去吧,只要他开心便好。待他想回来时,你再去接他也是不迟,莫要强留他于府中。”
那马夫嘿嘿一笑,朗声答应道:“请主人放心,在下知道如何去做了。”
魏钧一抚长须,点点头,遂不再说话,重新闭上眼睛。顿时,马车复归于安静。
……
许城中,府邸大堂之上,许君严正襟危坐,目视其麾下一众属吏。可堂中一片寂静,无人讲话。
许严此人,出身豪门,少务活,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事事皆有人帮忙料理,生的体态臃肿、十分白净,面相更是和善。他本身眼睛就小,加之肥胖,脸蛋浑圆,就显得更小了。
可就这么一个憨态可掬的人物,杀人不在少数。他虽不喜杂事,也从不过问,但他长年随先君郑长卿、上将军郑龙两兄弟出征,率众伐敌,是个知兵之人。
此刻,他眯着一对豆大的小眼睛,对着一众属吏说道:“就在昨日,新郑城中眼线飞书来报,国君遣庄江来,欲封赏在下,诸位如何看待?”
许严声音不大,说话态度也很温和,还不爱管事,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