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姑苏城郊,一处别庄外,只见小溪畔,有一带笠披蓑的老叟正依树垂线而钓。他闭目似寐,显得惬意自在,这老叟不是别人,正是吴相范明。
在他边上,其徒子川作陪。子川面色暗淡,低着头,一言不发跪坐在一旁。
这时,一人骑马疾驰而来。他一到近前,一甩马缰,就滚下马背。甚至还来不及拴马,急冲冲的直奔范明所在。
“老师,不好了,出大事了!”那人大步流星,神色焦急,连连叫喊,一派火急火燎模样。来人正是子川同门师弟,支梁。
范明一皱眉,轻声说道:“慌什么,有话慢慢说。”
支梁走到近前,看到子川先是一怔,说道:“子川,你也在。”
随后,他转首对范明说道:“既然子川也在,想必老师已是知道此事了。”
范明看了支梁一眼,淡淡说道:“如若你是说君上派间者行刺公女一事,子川确已跟我说了。”
支梁愤恨说道:“子车行此人,妖言惑君,祸国殃民。行刺赵公女一事,便是他出的馊主意。君上听信了他的鬼话,使我吴人耗时数年、费劲心力才在郑地安插埋下的间者,一朝全数暴露,五百壮士,旦夕之间不存一人。实在可恨!”
支梁说完,见老师无动于衷,他又对子川说道:“子川,我记得汝弟子由也在其中。他还身居将官之位,为刺赵女主事者。”
说着,支梁上前一步,直视子川逼问道:“子由年轻有为,本该有大好前程,如今却死的如此不值,你就不为此感到愤恨不平吗?!”
子川只是低着头,但眉眼间流露出哀伤痛苦之色,他说道:“昨日支梁你不在朝中,有所不知。此番行刺失败,君上惊惧,却非但没有责问子车行,反而怪罪将士无用,没能取公女性命……”
“君上怎会如此……”支梁面露不可置信之色,而后反问道:“子川你在朝堂之上,就一言不发,眼睁睁看着?”
“我自然说了。”子川面色愈发暗淡,双目无光。“君上非但不听我言,反还勃然大怒,斥责我是因弟亡之故,心有不忿,才出此‘不实’言论,恶意污蔑子车行,而后就命人把我轰出朝堂。”
支梁闻言,呆立当场,后而焦躁的左右踱步,最后大吼一声,一拳重重砸在身旁树干之上,震下落叶如雨,窸窸窣窣飘了一地。“君上怎可如此对待忠良!”
随后支梁下定决心,他大步来到范明面前,撩袍而跪,合膝正坐,庄重求道:“老师,不能再这般下去了!子车行如此恣意妄为,君上又对他言听计从,国将不宁!恳请老师出山,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
岂料范明充耳不闻,依旧一副闲适模样,轻轻抬了抬鱼竿,专注垂钓之事。
支梁见范明不搭理自己,又急声喊道:“老师!”
终于,在支梁连声催促之下,范明缓缓睁开眼睛。面对异常激愤的支梁,他淡淡回答道:“你要老夫扶大厦之将倾,现今,老夫拿什么扶?该怎么扶?”
支梁见范明有拒绝之意,急急说道:“老师虽归乡养病,可仍然是我吴国相邦。我知老师伐郑归来之后,身体不适,让老师重归朝堂有些强人所难,可如今吴国能与子车行相抗衡者,只有老师一人;能说动君上者,也只有老师一人。望老师以社稷为重,答应学生之请。”
范明闻言,大笑两声,对其爱徒说道:“支梁,你还看不明白么?”
见支梁不明所以,范明继续说道:“老夫非是因病罢朝,而是为了避免君上为难,才自请归家的,这相位,早就名存实亡了。”
听闻范明之言,子川该是早已知道,面无表情,而支梁一脸惊讶。“怎会……君上不是不计较伐郑得失么?”
范明叹了口气,解释道:“老夫在吴为官,历经三朝,辅国五十年。这样一个老家伙,君上从小看到大,也难免会厌倦心烦。可是,无故罢免一国之相,必会导致朝野动荡、群臣不安。所以,君上曾多次暗示老夫年岁已高,可自请辞。”
说道这,范明呵呵轻笑:“这其中真意,老夫又岂能不知,只是一直以来,假装不明罢了。也因此,老夫极力撮合荆吴两国连兵伐郑,想要立下不世之功,只是不曾想到,会有如此大败。如今兵败而归,老夫自是再无颜面留于朝堂之上,只能遂了君上之意,称病归乡。而君上准了老夫辞呈,却不罢免老夫相位,一是为了不分权与臣,二也算是为老夫保全了最后一点声名,以免临末了,还要背上一身骂名。”
“经此一败,我权势尽去,威信也无,君上又怎会愿听我言呢?”范明摇摇头,道:“只怕老夫一入宫,便被免了相位,连最后一点颜面也留不下了。”
支梁面色颓然,身子一软,不复之前笔挺,他茫然说道:“这样一来,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子车行耀武扬威,祸乱朝政么?!”
三人静坐无言,范明又重新闭上眼睛,默默垂钓。
“长公主……”突然,子川好似想起什么,开口说道:“老师助长公主与公子申入吴,有活命大恩,或许可借助两人,说服君上?”
“对!”支梁闻言,兴奋击掌,一跃而起,他赞同道:“君上历来宠爱长公主,有长公主代为说话,事或可成!”
范明闻言也睁开眼睛,颇为意动。可随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公子申为郑君之后,是争夺郑地之名分所在。目下与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