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将如此回答,孟赢也无话可说,她点点头,谓左右言道:“拿下,但千万不可伤其性命。”
左右士卒得令,大声答应,而后持绳索上前,打算将其擒拿。
郑卒上前,可那吴将依旧动也不动,仿佛木头人一般。他以枪为杖,半靠着车厢内壁,远眺正南方向。那里是他朝思暮想的故土,有他魂牵梦绕的亲人。
他看了一会,最后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然后弃了长枪,硬是直起重伤之躯,在车上俯瞰众人。
眼见那吴将弃了兵器,众人正以为他已放弃反抗、束手就擒时,没想到他突然面朝战场,大喝一声:“使命未成,有负于国!”
喊完之后,他毫不犹豫,一拔腰间短剑,狠狠插入了自己胸膛要害位置。
事出突然,在场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止,那吴将面容扭曲,吐着血沫,颤抖说道:“君上万年……郑国万年……”说话间,他声音渐渐变弱,最后终于没了生息。
孟赢见此,面色一变,扒开面前士卒,疾步上前一看,那吴将果然死透了。
孟赢还来不及细想,这时,身后战场又响起一片哗然之声,似是己方士卒发出。因身后人多,视线被阻隔,她看不见,于是大喊问道:“又出了何事?”
没人答应,或者说,所有人都看呆了,已顾不上回答。孟赢惊觉不对,她跨步登上马车,于高处回身远眺。这一看,她也不免露出震撼之色,呆立当场。
只见战场正中,那残存的数十郑甲吴士,他们悲泣高呼:“使命未成,有负于国!”
喊完之后,他们泪流满面,纷纷将刀刃架于自己脖颈之上,自刎而死,竟无一人乞求活命,惨烈至极。
布衣阵列之中,郑成见到此景,面色难看,低声庆幸道:“好在俘虏了几个活口。”
话音未落,这时,一名布衣士卒跑来,反手持刀跪在他面前,禀报道:“小郑将军,军中急报。”
郑成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上前一步,急急追问道:“何事。”
那士卒小心翼翼看了郑成一眼,不敢言。
于是,郑成急声催促道:“快说!”
士卒这才回答道:“那几名俘虏见友军集体自尽,羞愧难当,趁我等不备,突然发难,挣脱束缚,直撞到我等刀刃上,当场身亡。”
郑成闻言,当即心中咯噔一声,他面色难看,望着尸骨累累的战场,长叹一声,说道:“那岂不是死无对证了么。”
而后,他又问道:“吴逆身上可有信物罪证,可表明其身份?”
那小卒摇摇头,答道:“我等遍搜尸体,所有人皆是郑甲郑衣,身上并无其他物品,没有证物遗留。”
郑成焦急的来回走动,之后一脚把报信士卒踢倒在地,大骂道:“废物!几个人都看不住!”
突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大声对左右说道:“备马,我要面见君上!”
……
大军之中,郑胡看着“贼人”一一倒在郑剑之下,至始至终面无表情。
死亡当前,众贼神色不一千奇百态,有跪地求饶,有倔强不屈,但最引人注目的,当数那群骑马蒙面之徒。
他们军姿端正,阵势整齐,在包围之中,向着郑军最密集之处发起决死冲锋。明知这是死路一条,可依旧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的朝着郑胡所在之处冲杀而来。毫不畏惧,悍不畏死,绝不退缩半步,直至最后一人倒在郑剑之下。
郑胡一脸严肃,一言不发,正全神贯注的观望着这场死亡盛宴。这时,有兵卒来报,上将军之子郑成求见。
“让他过来见我。”
不一会,一身布衣打扮的郑成拜倒在郑胡面前:“臣成,拜见君上。”
郑胡手握缰绳,端坐马上,躬身额首,算是回礼,然后开口说道:“战事未毕,征伐在外,军中一切礼节从简,不必行此大礼。将军请起。”
待郑成起身之后,郑胡终于不再板着一张脸,对他和睦一笑,说道:“论资排辈,将军是孤之堂兄,五服之内,乃至亲之人,不用如此见外。”
而后郑胡才问道:“将军此来,所谓何事?”
郑成心急俘虏之事,哪有心情与郑胡在这虚与委蛇。他当即大声直言说道:“行刺之事,甚为蹊跷。臣恳请君上停止屠戮,俘虏余下之贼,严加拷问,弄清幕后指使者到底是谁!”
郑胡看了看场中还未彻底死绝,仍在苟延残喘的蒙面“贼人”,再看看马车前横尸满地的郑甲行刺之人,想起他们死前大喊“为郑君尽忠”,郑胡爽快答应道:“将军所言极是,理当如此。孤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嫁祸于孤,挑拨郑赵邦交。”
随后,郑胡谓左右言:“传孤之命,停止进攻,喊话三声,令其立即弃兵,跪地投降。三声过后,但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见郑胡答应,立即下令,众士卒也已领命,郑成心中长抒一口气。就在这时,郑胡转首向他问道:“将军,孤记得,剿贼之后,上将军归营,至此孤再无调遣河上之兵,将军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还是这副打扮?”
郑胡话语温和,并无苛责之意,但却给郑成锋芒毕露之感,令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但他也因此越发敬佩父亲郑龙:这等人物,父亲竟然能在朝堂之上将其压制,由此可见父亲之能。
只见郑成低首抱拳,恭恭敬敬答道:“君上有所不知,父亲依言裁军,但恐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