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说公女一行真会经过此地么?”
官道旁,密林之中,趴伏着一众手持利刃的蒙面之徒,他们兽皮裹体、披头散发,一副山林野人的模样。
为首两人正在低声交谈,其中,年纪较长的那人闻年纪较幼的发问,回答道:“放心,一定会来来的!郑西之地虽一马平川四通八达,但想去新郑,还需先过长林丘,这里是必经之地。”
年幼的少年目光游离、四下张望,时不时用手搓搓胳膊,显得很是忐忑不安。“可长林丘原是群匪聚集之地,在此劫道,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心有不安。”
“正是因为这里曾是群贼聚集之地,我等在此,才好扮作贼寇,伏击赵女,不惹人生疑。”年长之人自信一笑,解释道。“更何况,此处山林中,群贼皆被郑龙剿灭,不会有什么危险。”
少年犹豫一阵,小声劝道:“阿兄,要不我们就算了吧,行刺未来夫人,是要诛灭九族的。”
“这是什么话!”年长之人恶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喝骂道:“众人齐聚,命悬一线,此番皆是为了我两兄弟的前程,事到如今,你却怕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以为说算了就能算了?!怎么,你还想继续被那竖子小瞧,给他当牛做马、使唤一生么?!他不过出生比我们早罢了,凭什么!”
年长之人急声喝骂一阵,终于停了下来,也不知道那少年是否是被吓到了,没有回答。两人沉默良久,年长之人略微恢复平静,他也知道,此正是紧要关头,不能内讧,于是放缓语气,循循诱导,温声解释道:“我等庶子一生注定为他人犬马,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这机会稍纵即逝,岂能不牢牢把握住?”
而后又道:“你且安心,不会有事。我等此行只是佯作劫道,灭灭郑龙在朝堂上的威风,又不是真的要行刺赵女。到时只要车马一惊,我等随便杀几个小卒,抢点东西就跑,不会有多大危险。”
少年面上不安并未完全退去,但既然亲兄都已经如此说了,他也只能作罢,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众人一阵等待,很快,他们看到了迎亲队伍。少年低声对其兄说道:“阿兄,来了。”
阿兄紧盯远处车队,握在刀柄之上,抓抓放放,手心都是汗,他压低嗓音,迫使自己显得从容不迫,回答道:“我知,但还是太远,再等等。”
“是。”少年点头,挥手示意身后众人重新伏低身子,莫要暴露了。
就在这时,突然喊杀之声大作,震耳发聩。阿兄面色大变,以为麾下有人不等自己命令先行动手了,连忙抬头左顾右盼,见所有人都好好的趴在密林之中的灌木丛里,一个不少。他正奇怪,抬头恰好看到不远处,有同样打扮的一群人,浩浩荡荡杀向车队。
他们蒙面骑马,高举刀剑,呼啸而上,明显比己方众人装备更加精良,也显得更为狠辣。树林里众人手足失措,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又是一声大喝,只见对面山头又杀下一群人,同样直奔车队而去。
顿时,大道之上,喊杀震天,到处都是蒙面之徒。
“阿兄,这……怎么办?”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少年本能的向自己亲兄发问道。
阿兄面色阴沉,神色忽明忽暗,一阵变换:莫非也有人想借此向国君、向上大夫邀功?是了,自己能想得到,没道理他人想不到!不成!绝不能让他人抢得头筹!他打定主意之后,拔出刀来,高举过头顶,大声呼喝道:“二三子勿慌,皆是自己人!功业就在眼前!各自就位,按计划行事!杀!”
说罢,他身先士卒,立马跃出藏身之处,奔出树林,高举长刀,直直冲向交战之处。众人见首领都已亲自上前,二话不说,纷纷跟上,一群人呼啦啦的冲了过去。
众人藏身树林距离大道不过数百步,全力奔跑之下,瞬息而至。才跑到交战中心,众人就感觉到了情况不对。
只见最先发起突袭的骑马之人,皆高举武器,在大呼着:“保护公女!”
而另一边,后一波行刺者,也在大呼:“公女就在那辆马车上,快上!”
于是,两部人马砍杀成一团,到处都是蒙面人在互相拼杀,一样的着装一样的打扮,却生死相搏。大家都是黑巾蒙面,场面乱成一锅粥,分不出敌我,只管至近处之人于死地,完全杀红了眼。
此时,那庶子阿兄领着手下已冲至跟前,待反应过来情况有变,已经晚了。三方人马皆是一愣,但他们很快就相继回过神来。
阿兄反应最快,立马挥手示意,企图让手下众人停下脚步,而后开口便喊:“我不是……”
话还未说完,几把明晃晃的刀剑就照着他脑袋迎面劈下。他面色大变,连滚带爬,来了个赖驴打滚,算是躲过这致命一击。
麾下众人本欲停下脚步,但此刻一见首领被袭,立马飞身扑上,拦截那些意图继续追砍首领的蒙面人。而后刀剑交鸣,被迫应战,越来越多人朝着这方向冲来,杀戮已不可阻止。
于是,毫无意外的,这三方“蒙面贼人”互相打了起来,战成一团。
此刻,孟赢立于马车之上,看着眼前这荒诞滑稽的一幕,皱眉思考。周围随行甲士,无论郑人还是赵人,皆护卫在马车周围,里三层外三层把马车围的死死的,戒备着面前打成一团的众多蒙面人。
但好在,其他蒙面之人皆被那群更加彪悍的骑马蒙面之徒给死死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