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利水向北百余里,直至郑北雪原,这一路上尸横遍野、骸骨成山,到处都是战死的三**士,死尸面目狰狞,死状可怖。时不时有野兽在尸堆中翻找,然后叼着断肢残块若无旁人的跑过,准备回自家窝里饱餐一顿,这景色,恍如修罗地狱。
大量血液渗入雪地里,把雪染红,在雪原上留下一块块巨大的红斑,暗红与惨白相互交映,显得是那样触目惊心。
在这尸路的尽头,雪原深处,有一支大军在快速而有序的回撤。军阵之中,士卒皆带甲,矛戈如林,阵势森严。
这些士卒步伐整齐,他们一脸漠然的跨过尸堆,显得那般从容不迫。甲胄上,武器上,还往下沥着鲜血,血珠滴落到雪地里,升腾起丝丝热气。
这是一支从修罗地狱里爬出的军队,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凛冽如刀,大军所到,寂静无声,仿佛连寒风也会害怕避让。
大军之中,一杆漆黑如墨的郑字大纛旗随风摆动,旗下军士抬有一棺,一大将于棺边勒马持刀而立,一动不动,稳重如山。
这大将腰大膀圆异常魁梧,面如冠玉须发皆浓,年及不惑却更显神武不凡。他身披两重铁甲,把自己裹成个铁人儿,就连胯下都马儿也披着厚重的马铠,就如同一尊铁铸雕像!好在此马高大神骏,气力惊人,不是凡马,不然还真就驮不动。
最让人咋舌称奇的是,他手中的大刀柄长刀厚,通体玄铁打造,好似浑然天成,刀身暗红透光,无火,却散发着惊人的热浪,以至于刀身周围的空气都不正常的扭曲起来。雪花飘落,触刀即化,刀身蒸汽缭绕。
他便是郑国上将军,郑胡之叔,郑龙。此刻,他正面南远眺,督军前行。
“报!”这时,一军士拍马赶来飞报,他急至郑龙面前,递上一皮革卷,说道:“南方急报。”
郑龙接过,快速扫了几眼,笑了一声。“殿中摆棺即位,剪除栾裕党羽,逼走武姬母子,募兵火速平叛。呵!小小年纪,手段真是了得。”
而后,他转首,看向边上的那口黑棺,说道:“大哥,你这儿子倒是像极了你。为人严谨,行事果决,手段狠辣,简直与你年轻时一模一样,也难怪你会传位于他。”
也罢,那便回去见上一见,也好仔细瞧瞧,我郑国的新君是何模样!想到此处,郑龙心中打定主意,随后对左右道:“传我将令,大军疾行,加快步伐,尽最快速度赶回新郑。”
……
长河之畔,赵军大营,帅帐之中。
此刻赵相陈汤正端坐于主坐之上,他细细读完手中那份绢帛,而后将其递给下坐的卫都。而后他长叹一声,说道:“北退燕、鲁、胶三国,南平栾裕之乱,如此郑国局势已定,这荆吴之间的钉子,便算是钉下来了。”
卫都下手处,其弟卫平着甲按剑跽坐,闻言说道:“当初我护送此君入郑之时,便隐隐觉得,此君是个弄潮的风云儿,必不会轻易屈服。由赵入郑,这一路危机重重,宫里宫外有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周边各国也是虎视眈眈,却还是被他继得大位。此君却是不凡。”言语间,皆是赞赏之意。
卫都看完绢帛,却皱起眉头。“相国,郑国自先君驾薨起,大军便被郑龙掌握在手中,现在郑龙更是大破北地三国,携大胜之威而归。反观郑胡,新即君位,根基未稳,现在主弱臣强,郑龙势大,万一压制不住,该如何是好?郑龙为人刚烈要强,此人要是把控国政,郑国风向难测,恐怕与我赵国不利。”
“无碍。”陈汤轻轻笑了笑,润声答道:“郑国即位之争,周边各国都想来分一杯羹,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损兵又折将,与郑关系必然僵硬,郑国因此变得孤立无援。乱世之中,独木难存。如今这情况,郑国无论是谁掌权,外事都只能仰仗我赵国了。”
卫都闻言了然,遂不再担忧。
见诸事已了,局势已定,大军停留此处也变得毫无意义了。陈汤淡然下令道:“传令,拔营,归赵。”
……
吴都,姑苏。吴宫,偏殿内。
一个女人正哭哭啼啼抱怨不止。“母亲在世时,便也说了:吴氏郑氏两家同为姬姓,按纪室宗制,同姓诸侯不得联姻。大臣之间联姻也就算了,国君联姻必是不祥。兄长不听,硬是把我嫁过去,结果好了,郑长卿那个短命鬼没几年就死了,现在我和申儿也被郑胡那个小白眼狼给一路追杀,硬是赶了出来。说不准还时时刻刻派刺客盯着,想要我母子性命呐!我和我儿可真是命苦!”说罢,她便又大哭不止。
这个女人,正是逃回吴国的武姬夫人。
一旁,吴君吴厚被自己妹妹搞得不胜其烦,想要拔腿便走,结果又被自己妹妹死死拖住,不让走。想要挣脱,武姬抓的紧,却又甩不开。一来二去,吴君也火了,大喝一声:“哎呀!好了!哭甚哭!我把你嫁与郑君,那也是为你好!贵为一国夫人不好吗?还能与申儿作为质子一同回国,不好吗?早知如此,我还不如随便找个封臣把你给打发了,赶到封邑去,眼不见为净!”吴君也是颇为无奈,自己就这么一个妹妹,打小受宠,母亲生前罩着,骂也不是,打也不是,算是给母亲宠坏了。
现在越说越气,吴君声音自然越来越大:“郑君一死,申儿能即位为君,你可是高兴的不得了!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做的?此事至关重要,愈快愈好!我再三叮嘱,还派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