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赵王的一番话,陈汤未置可否,细细分析道:“王上,现今天下三强,荆虽衰落,却依旧独霸天下,而我赵国与汉次之。自古以来,唯有两弱联合以伐强,却是没有强者与弱者平起平坐的道理。荆国之国力,其在天下间的威望,皆高于我赵国。王上若是与荆盟,只要荆王登高一呼,天下小国从者如云,我赵国在会盟中的地位便大大低于荆国,使我赵国备受钳制捉襟见肘,只能顺从荆国号令,使得强者愈强而弱者愈弱。一旦汉国被灭,那狡兔已死走狗无用,下一个被灭的一定是我赵国,届时我赵国所有的努力都将做了荆国的嫁衣。望王上明鉴。”
见赵王有所意动,陈汤乘胜追击,继续说道:“之前王上提及王上已故祖父,穆王时期与荆签订的长河之盟,认为两国签订盟约是为避免生灵涂炭、坚守盟约是为信义之故,下臣以为不然。”
荆赵百年无刀兵,乃当世之美谈,听到陈汤否认,赵王大感惊奇,不由问道:“那汤卿以为何如?”
“王上可知,凡战者,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穆王时期两国连年戮战久僵不下,两国都讨不到半点好处,还唯恐被他国钻了空子。此战于两国无利毫无益处,再打下去伤民劳财徒添孤寡,遂签订盟约,止戈为武。而两国坚守盟约百年,亦不是因为信义之故:虽赵弱荆强,但两国实力相差并不悬殊,荆国无一役功成之把握,怕战事持久,耗尽国力。故荆国转而开拓南疆,两国休兵至今,已过百年。”陈汤如抽丝剥茧,一一道来。
赵王恍如茅塞顿开豁然开朗,顿时对荆赵关系有了新的看法:有朝一日两国实力失衡,荆国定会引兵来犯,不如先下手为强!“卿之言寡人已知,联汉伐荆之策,实乃我赵国之国策。寡人必遵之!”随后马上起身离案,疾步来到陈汤面前,一把抓住陈汤的手,把陈汤硬拖至案后榻上。
待赵王入座后,陈汤告了一礼,恭敬不如从命,于赵王边上跽坐。
见已说服赵王伐荆,陈汤便把话题继续往下说:“王上,眼下伐荆时机未到,不过控郑的机会却来了。”
“卿所指,莫非是那公子胡?”一提控郑抗吴之策,赵王马上想到了郑公薨两子争储之事。
“王上所言极是!”陈汤垂手额首道。“郑公薨,依古制,传嫡长。昔时,臣下访郑国,观郑公其人,尊礼守制,却又刚勇果决,乃独断之人;且郑公甚是喜爱其嫡子公子胡,质于赵乃不得已而为之;再者,立公子申之祸患,臣下为赵臣亦看得清楚明白,郑国有识之士定然知晓其中利害。故而,公子胡即位之事,实是名正言顺水到渠成,得此人即得郑国!”
赵王捻髭沉吟,细细一想:确实,此子奇货可居啊。
此时对郑胡伸出援手予以资助,便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施以重恩以结其心,定会使得郑胡感恩戴德,与赵国交好。可是,赵王想要的不是交好,而是臣服。
于是,赵王思索许久之后,开口道:“汤卿,确实,依卿之言,寡人对公子胡予以扶持,助其上位,使其对寡人对赵国感恩戴德结为兄弟友邦,为我赵国南面之屏障。可要是此子刻薄寡恩不念此情呢?农人救蛇反被蛇咬的故事还少吗?我闻此子行事疯疯癫癫,常有荒诞不羁的行为,或有异于常人之语,此子不像是遵循礼教循规蹈矩之人,他不成事也就罢了,别到时候却是养虎为患。”
陈汤听此言,劝道:“王上所虑,情理之中,但切不可因此错失良机。凡事皆各有利弊,要以权衡之道取舍,舍其轻而取其重。公子胡之事,害轻而利重,此事可为。因而王上当扶此子。”
赵王问:“何为轻,何为重?”
陈汤解释道:“公子胡即位之后不念久恩此乃王上假设,就算发生,此人刻薄寡恩之名将传遍列国,他日有难必无有人帮,我赵国便可徐徐图之;况且,经历这次即位之争,公子胡与吴君已成生死仇敌,此人是绝不会倒向吴荆两国的,那么臣下控郑拒吴之策就已成功一半,故而此害为轻。”
“公子胡质于我赵国,孤苦无依,又有吴君谋其性命,此乃危急存亡之刻,王上予以援手,便是绝处逢生。此为活命之大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此大恩,公子胡必会感恩戴德。王上厚待之,以恩义结其心,那对郑国来说,我赵为友邦,吴为仇寇,郑必依附我赵国共抗吴荆。故而此利为重。利重而害轻,为上策也,当行之!”
赵王了然,问道:“那依卿之见,应当如何?”
陈汤挽起长袖,抬起手掌,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第一步,王上当先派遣甲士,护卫其府邸。吴国借刀杀人之计已然失败,臣担心吴君行使下策派人行刺。同时也起监视震慑作用,避免公子胡情急之下,不顾两国邦交,乔装打扮偷偷潜逃回郑国。”
赵王听后,点头答道:“善,寡人马上派人去办。”
见王上答应后,成汤却没有接下去往下说,而是转问其他。“王上,臣下记得公女年已及笄,不知王上为公女选好佳婿否。”
赵王虽感到奇怪,但还是回答道:“汤卿你说孟嬴啊,是啊,已可谈婚论嫁了,不知不觉这丫头已经长这么大,寡人一直未曾细想此事。”
陈汤起身离案,倒退两步,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