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妹妹今日这身广袖裙真好看!你们瞧这衣袖上的十样锦,活灵活现似的!这样大手笔的缂丝,怕是要最好的织娘织上整整三月才能出一匹吧!”
“是啊是啊!也就萧妹妹这般的倾城绝『色』,能压住这衣裙,姐姐们可是敢穿的。”说话的女子笑着掩了掩袖,眼角一抹妒意显『露』无遗。
“萧姐姐今日一出来,那些公子眼睛就跟发光一般,可真是艳压群芳呀!”
“……”
萧云锦百着奉承之语,心中烦躁不降反增。她今日特地做了那日上街的装扮,出席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菊宴,便是希望那日救她之人能识出她来。她有强烈的感觉,那日救她之人定是位钟鸣鼎食家的富贵公子,没想到她都在这儿吹了近半个时辰的凉风了,那人竟还未出现!
萧云锦扯了扯衣袖,随手折下身前一朵瑶台玉凤,甩袖转身便走。
周遭几位挑来拣去说着重复了不知几遍好话的将军家小姐见云锦突然转身离开,忙诧异道:“宴会便要开始了,萧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别跟过来!”萧云锦没好气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位小姐瞧见她手里折下的菊花,齐齐脸『色』一白,忙目光闪烁地匆匆离开此地。
萧云锦赌气似地晃到一无人回廊处,艳红的蔻丹不住地摘下瑶台玉凤雪白的花瓣,狠狠的掷在地上。
突然,身后传来一身轻笑。萧云锦猛地转过身,看清身前的男子后登时愣在当场。
一席玄『色』暗云纹窄袖锦衣,正与那日救她之人所穿一般无二!
“原来那日之人是萧小姐,恕韩某眼拙。”男子面带和煦如微风之笑,躬身一礼:“萧小姐,在下韩之舟。”
萧云锦愣愣地回道:“韩……韩公子……”
韩之舟见萧云锦呆愣的模样,低声浅笑道:“一月前萧小姐在东市险些被受惊的马冲撞,是否无恙?”
萧云锦双眼猝然一亮,顿时喜不自胜,“你……你便是将我从马下救下的那位公子?”
韩之舟只带着一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道:“那日家中事急,走得匆忙,未曾仔细询问萧小姐是否受伤,是韩某失礼。萧小姐受惊了!”
萧云锦小脸刷地一红,有些紧张道:“无……无碍,多谢韩公子关心!说起来,还未谢过韩公子救命之恩。”
“不过举手之劳,不容萧小姐挂怀。”
突然一阵嘈杂,一宫女激扬的声音远远传来:“原来萧小姐在这里!叫娘娘好找!”
云锦的神思猝然从记忆中抽离,一时还理不清思绪。
是了,眼前这厮救下她后恐如粘上什么麻烦似的甩手就走,她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正脸,更没来得及问他姓甚名谁。
她见到韩之舟是在一月后的赏菊宴上,韩之舟从头至尾未曾承认过他是救她之人,但却一点一点地诱导她深信无疑。她又不慎折了皇后心爱的瑶台玉凤,是韩之舟替她承了下来,她更是感动不已。
如今算是看得明白,韩之舟不过是在赌,赌她这一月来无法查出救她这厮的底细,也赌她过了一月之久早已记不清眼前这人的模样,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呵!真是好心机!
容诩今日一身便装与人约在茶舍商谈要事,忽然,街市上传来一阵吵闹喧嚣声与呼叫怒骂声。他略略偏过头,透过花窗望见一抹红裙女子突然冲向路中间,直愣愣地迎着冲撞过来的马车,没有丝毫躲闪之意。不过几个呼吸间,那飞扬的马蹄便奔到女子面前。
容诩眉头微微一皱,下一瞬便从茶舍二楼的窗户飞了出去。连连踩过楼下的屋棚,眨眼间他便窜至女子身旁。容诩一个旋身,脚下运足了力道飞踢而过,直直踹向马肚,将险些踏在女子身上的马蹄踢偏了几许,手上动作不停地一捞,带着女子迅速往街边窜去。
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路人是大呼赞叹,一阵盖过一阵的欢呼喝彩声吵得容诩眉头一蹙。他方才不过是出乎本能地跃了下来,如今回过神来才发觉事情似乎有些麻烦。
甫一落地,容诩避如蛇蝎般收回了手,想也没想转身便要走。突然胸前一紧,容诩眉头狠狠一跳,棱角分明的脸已经黑了半张。他忍着心中的怒火低下头,猛地撞上一双微红的媚眼,呼吸顿时一窒。
女子一双白皙的手死死拽住了他胸前的衣襟,那双微微上扬的媚眼中蕴着一丝水汽,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眼眸中满是诧异、惊慌、痛惜、恍然……各种复杂的情绪和一丝暗藏的窃喜交织着无措,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眼中瞬间崩塌。
容诩幽深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头陡然漏了一拍。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方才出于本能的反应救了她,回想起刚刚惊险的一幕,他甚至不敢想象若自己迟疑了片刻,即将面对的将会是怎样令他悔恨终生的后果。
周遭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云锦似乎还未从现下的情形中回过神来。容诩一手环过云锦腰侧,避开围观百姓的视线将她带入怀中,运气至足下,几个起落间便从那茶舍二楼窗口翻了进去。
绕过厢房的隔扇,容诩将云锦放在里间的软塌上,想起她方才直愣愣站在马蹄下的一幕,他的眼皮不要命的直跳,胸中的怒火便要喷涌而出。一低头望见云锦微红着含着水光的眸子,那火气霎时软得不成样子。
无奈地叹了口气,容诩不由得柔声道:“怎的也不知道躲开!是不是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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