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这边晚上外面很冷,阿姨把门窗都先锁上了,你不出门吧?”
“不了。您锁吧。”
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哎呀——”
一跃而起,躺倒在床上的安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这里所有的事情都远远比自己之前想的要复杂。许凡的情况也好,袁阿姨的情况也好,甚至于袁阿姨的儿子,具体是什么情况,她现在也不太确定。
想到这里,原本舒适柔软的大床,突然也变得冰凉起来。
许多之前没有发觉的情绪,也从角落里开始蔓延。
如果羽才在这里的话,八成已经把谜题解开了吧,无论什么样的复杂局面,他总能想到奇怪的东西,然后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还是真的就那么厉害。
现在他不在身边,自己就又是一个人了。
真是个不好的习惯啊,孤独。
其实安在很久之前,就开始有这个习惯了,在母亲突然消失之前,她就常常有孤独的感觉。
虽然有妹妹,但她在家中的身份,更类似于妹妹的守护者,家长,而不是同龄人,姐姐。
母亲身体不好,但已经是竭尽全力在保全自己与妹妹的生活了。
然而哪怕是那样,一年里需要在床上躺两百七八十天的身体,能够做到的,也实在是非常有限。
所以她必须做到。
支撑着一切,一个人。
母亲消失以后,为了不让父亲也消失,她又默默忍受了一切。
直到她再也忍不下去。
幸运的是,她身体先于精神而破碎了。
……
咚咚咚咚。
脚步声?
安的门口传来了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她连忙站起身来,拉开房门,试图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
但当她拉开房门之后,却什么也没看到。
不对,也不能说什么都没看到。
因为她看到了黑暗。
浓密到能够掩盖一切的黑暗。
按照袁阿姨的说法,现在这栋三层的小楼里,只剩下她自己,许凡以及阿姨,三个人了。
而安所在的一层,为了防盗,所有的门窗都拉上了金属的帘幕。
现在整个走道,除了被安房间里透出来的光,照亮的两三步空间之外,是完全黑暗的。
被黑暗统治的走廊,再一次传来了令人在意的脚步声。
咚咚咚咚。
要不要追过去?
虽然很想追,但是在那样的未知面前,沉重的感觉灌满了安的全身。
明明不怕死,却怕黑,怕未知,怕这个东西。
黑暗,令人窒息。
咚咚咚咚。
这一次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突然的领悟,如同铁锤一般敲碎了紧紧绑在安身上的千钧重负。
那个声音……
跟之前吃完饭的时候,许凡跑回房间的声音一样。
虽然这里的瓷砖地面只要用力踩踏,大部分的鞋子都会发出类似的声音,但如果那个脚步声的来源,真的有可能是不幸的孤儿,就会让人格外的在意了。
循声而去,安很快来到了前台。
虽然环境缺乏光照,但幸好走廊很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安已经能够看见四周的情况了。
哪怕在极度的黑暗下,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依然能够拥有一定的视觉,这也是安现在身体为数不多的优势之一。
到了前台之后,脚步声就消失了。
说是前台,但实际上整个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宽大的桌子,两个板凳,仅此而已,没有柜子,没有盆栽,没有复杂的价目牌,唯一让人能够知道这里是住宿前台的就只有白天的时候看到过的,在桌子上写着的“房间100押金50”这么一排小字。
现在的光照,连这排小字都看不清。
但尽管视觉的范围如此受限,一番检视之后,安依然发现了异样。
前台的桌子后面,之前她认为是墙壁的地方,竟然有一扇门,而且现在这扇门是微微打开的状态。
这扇门白天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安绕过“前台”,来到了那扇门前。
好冷。
走到门前的安突然感到一阵寒气,不由地打了一个激灵。
为了探明门后的空间,她双手扶住门板边缘,一点一点的扩大打开的间隙。
但当她把门拉开,真正进入门后的空间之后,却只觉得大失所望。
门内是一个杂乱的房间。进门的左手,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虽然叫做床,但实际上只比破门板下面搭两块砖头强一点点。再往里,靠着墙边,是一张小茶几,继承了床的寒酸气质,这茶几也不过是三五根木板拼接起来的东西,感觉放杯子都只能放半满的,一满杯水绝对会把它压垮。
房里其他的东西,就实在是数不下去了,因为虽然还有很多,但是剩下的每一件东西,似乎都属于一个整体,无法割离出来描述。小炉子上面放着茶壶,茶壶里插着筷子,筷子上挂着棉线,棉线又搭回炉子上,这个房间的凌乱已经成为了一个怪异的团块。
破床,破茶几和一大坨凌乱。
这就是对这个房间最精确的描述。
但在这个凌乱的尽头,是光。
月光。
这个房间通往室外,而且,现在这里通往室外的门是开着的。
许凡出去了?
这么晚,镇上的人又都是那种态度,她为什么要出去?
安皱起了眉头,在午夜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