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人和煦,漪宁听着也不觉得聒噪,反而感觉这样子的餐桌很是温馨,很随性。
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一直不怎么言语的姚闯总算说话了:“李达兄弟前段日子让人捎了信儿,说要和他家娘子带他娘来长安看病,他们在长安无依无靠的,我打算等他们来了便去码头接一下。”
姚闯的老家在蘅州洛城东的南寨村,他口里的李达正是他们同村的人,两人感情好,用乡下的话说是光着屁股长大的交情,自然是极铁的。
姚闯家的听他这么说哪有不理解的,只十分担心地问他:“李大娘的病莫不是又严重了?”在姚闯家的印象里,这位李大娘似乎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
姚闯点了点头:“信上说得是挺严重的,找了不少郎中给治,却都无济于事。李达兄弟便想着带他娘来长安让这儿的郎中看看,到底是天子脚下,能人异士聚集,兴许还能救治。而且,李大娘平日里总会絮絮叨叨说想来长安,李达也想全了他娘的一个心愿。”
姚闯家的也吃的差不多了,遂放下碗箸,叹息道:“说起来李达也真是个好人,对李大娘这个继母跟亲娘一样。”
姚闯不置可否:“因果循环吧,说到底他幼时无母,也是李大娘一手给带大的,说起来不是亲的也跟亲的一样。”
姚闯家的点点头,只是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听你们说得,这是一下子来了三口子人吧?咱们家那么大点地儿哪里住得下?是不是得给他们提前找好住处?”
这倒是个难题,姚闯想了一会儿:“实在不行,咱们就先帮李达兄弟在客栈预订两间客房。”
太后一直默默听着,闻此摇头:“既然是看病,谁知道要住多久,一直住客栈哪儿成啊。我看要不这样吧,我那儿刚修的宅子,地方大,等你们接了他们一家人,就带到我那儿去。”
“这,这怎么使得?”姚闯家的慌忙推辞道。对于干娘,他们夫妻二人已然是感激不尽了,又如何能再找她帮忙?
太后却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学了我的手艺,当初也是烧了香拜过师的,又唤我一声干娘,我也算是你们半个娘吧,既如此便是一家人,有何使不使得?”
太后说罢看向漪宁,询问她的意见:“阿宁不会介意吧?”
事分轻重,漪宁不是不懂事的人,如今见太后问起,甜甜笑着:“我听奶奶的。”
“既然如此,这事儿就那么订了。”太后拍板决定了此事,姚闯夫妇自然十分感激,少不得说些感谢的话。
从包子铺回去的时候,太后拉着漪宁的手说:“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姚闯说到李达夫妇要带着他娘来长安,我这左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心也慌慌的,就跟要出什么大事一样。”
漪宁挽着太后的臂弯,与她并肩走着,怕她多想便宽慰道:“奶奶常说左眼跳是好事将至的征兆,莫不是真的?”
太后笑了笑:“我也说不清楚,咱们过段日子就该回宫了,把宅子让给李达一家人住倒也没什么。等他们来了咱们就搬走,这样你也不会因为跟她们住在一起不舒服。”
太后带阿宁出门不过是希望她能见识见识外面的生活,莫要成了书呆子,却并不希望阿宁身上沾染太多的市井气。出身高贵的姑娘,就该是那养尊处优的神妃仙子,不染纤尘的。
阿宁自幼养在宫中,若日后跟寻常百姓住在一起,只怕她会不习惯。这点太后早就想到了。
太后为自己着想漪宁心里暖暖的,撒娇地倚在太后的肩膀上,黏着她走路。
太后怜爱地摸了摸漪宁的头:“前两年我带你和玉儿一起出来,那孩子养尊处优惯了,又被魏淑妃惯得太娇气,什么苦都吃不得,出宫两次便死活不肯再出来,我瞧着你倒是挺喜欢的。”
漪宁笑着道:“皇宫很好,但像个金丝笼,偶尔飞出去散散心孙儿觉得挺好的。”
听到这话,太后心上叹了口气。依着皇帝和皇后的态度,这丫头长大了只怕是太子妃的人选,将来如若嫁给璋儿做了皇后,怕是就没这样的自由了。
便如现在的皇后,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往宫外跑的?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等漪宁再大些当真与璋儿成了婚,兴许一门心思放在璋儿身上,自己就不想着出门了呢?
女人嘛,嫁了人就以夫为纲,到底是和闺阁之时不太一样的。
不过,看她这么喜欢外面,太后倒想将来多留她几年,能潇洒自在一日便是一日。
——
回了铜雀街的姚宅,太后忙活了一天,由玉嬷嬷伺候着在净室沐浴,她自己闲来无事在院子里下腰。
忽然一阵风吹过,她看到隔壁的桃花枝颤了颤。
漪宁这才发现,原来隔壁种了桃树,此时刚入三月,隔壁的桃花已然盛开,粉嫩嫰像少女娇羞的面颊。
因为刚刚那一阵风,有些花瓣被吹落在地上,落英缤纷。
这花开得太好,她突然很想折一些用瓶子插起来摆在屋里,这样屋子就会有桃花的清香了,想来夜里睡觉也会香甜很多。何况,这桃花开得这样密,她就要三小枝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这般略一思忖,她便当真动起手来。
那桃花树是隔壁种的,墙的这边太后还让人种了一棵榕树,距离那堵墙很近。
漪宁是经常跟着太后出宫的人,被太后带的翻墙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