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手举“回避”牌子的衙役从人群中走过来,围观的人群见到了都自觉避让,原本一直是畅通无阻的,然而走到此处,却见一辆马车横在大路中央,丝毫没有要避让的意思,衙役头子见此十分不客气地对着马夫吼了一声。
说来也是,这样普普通通的马车里面必然也不可能坐什么了不起的主子,起码跟新科状元、榜眼、探花相比十分的微不足道,顶多就是个没规矩的刁民而已,衙役们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吼起话来也格外的有气势。
眼见马车依旧没什么动静,为首的衙役顿时恼了,上前几步凶神恶煞瞪着那马夫:“喂,说你呢,莫非还是个聋子不成?赶紧躲开,再不避让抓你们去京兆府大牢信不信?”
这马夫狄青并非寻常的马夫,而是顺熙帝特地指派保护太后安全的侍卫,武艺也是众侍卫当中最好的,再加上马车里面坐的可是太后和安福郡主,他又如何会把几个衙役放在眼里。何况那边路还宽着呢,他们挤一挤也便过去了,自己也就只当没听见。
眼瞅着那衙役越发放肆,狄青也跟着有了脾气:“大胆!知道马车里坐得是什么人吗?”
衙役头子见这穿着普通的马夫居然敢跟自己顶嘴,又当着这么多人,三位爷也在呢,他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拔出手里的刀示威道:“我看你才大胆,这马上的可是殿试上陛下钦点的新科三鼎甲。”说着又十分不屑地扫了眼那瞧不出半点儿尊贵的马车,“怎么,马车里的人还能比状元爷还尊贵?”
邵恪之骑在马上望着这边无休止的争吵,目光落在马夫身上,只觉得这马夫似乎有些非比寻常,看身形还像是个练家子。他敛眉沉思着,依如今的情形马夫必然知道他们的身份的,却敢如此造次,想来马车内的人身份不低。
他这般想着,刚要招呼衙役勉强从侧面过去,不料马车内传来一个小姑娘稚嫩的声音:“狄青,咱们避一避,让状元郎先走。”
听声音那姑娘年纪不大,应该和家中小妹不相上下,嗓音却婉转如莺啼,好似天籁一般,很是动听。
叫狄青的马夫应了声是,将马往边儿上赶了赶,腾出宽阔的道儿来。
等人群随着马上的三人走了,狄青则重新赶了马车往前走。
太后拉着漪宁的手,想到方才她那未说完的话,又问:“对了,你刚不是说那邵敬霆的母亲偏心吗,怎么个偏心法儿?”
漪宁脑袋倚在太后的肩上,娇娇地继续讲着:“邵哥哥的母亲很迷信,因为算命先生说邵哥哥命格与她相克,这几年她对邵哥哥很不好,简直都没当成自己儿子来对待。她还有个小儿子叫邵敬霄,因为算命的说是富贵命,长浚伯夫人就把那小儿子宠上了天……”
漪宁同太后絮絮叨叨着说了一路邵恪之和他那个偏心娘的事迹,她讲得绘声绘色,太后听罢叹了口气:“这世上啊总有一些人盲目迷信,咱们到底是外人,却也只能听听罢了。”
听太后这见怪不怪的口吻,漪宁不免有些诧异:“奶奶,莫非你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人?”她一直觉得像长浚伯夫人这种听凭算命先生之言,如此对待自己儿子的人已经是绝无仅有了呢。但太后这模样分明没有很震惊的样子。
太后道:“我以前还在黎县时,有对儿喜欢吃我卖的包子的夫妇,他们俩也专门爱听那些算命先生的话,简直把那些算命的人当神仙一样供着。说起来,那哪里是什么算命先生,根本就是骗吃骗喝胡言乱语的神棍。”
“那对夫妻一直想要个孩子,快过四旬了却仍无所出。有一日俩人便又去找了位算命先生给看相,那神棍给开了符水,妇人回去后没多久便被诊出有孕。那夫妻俩当时真是乐坏了,准备了大礼去向算命先生道谢。算命的却说她肚子里的是个妖孽,需要做场法事驱驱邪,孩子才能安全降生。谁曾想那俩人还真信了,花了毕生的积蓄请那位算命先生做法。结果你猜怎么着?妇人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孩子直接流掉了。”
“等那夫妻俩人缓过神儿来去找那神棍算账,那人早卷了银子跑了,连个影儿都没瞧见。再后来呀,那妇人就疯了。”
漪宁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的事情发生:“那妇人有孕想必不是符水的功劳,一切都是巧合,可笑他们夫妻俩还真信了,倒也是可悲。”
太后拍拍她的手背:“所以啊,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凡事还是得有自己的判断,偏听偏信,最后只能是害人害己。不过听你所言,那长浚伯倒是个明白人,长浚伯夫人这样的,只要有人能压制着,她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她听信神棍的胡言乱语,一心以为与次子相克,敬而远之,兴许还成就了今天的邵敬霆呢?”
漪宁思索着点头,只觉得太后所言当真有几分道理。
祖孙俩人正说这话儿,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狄青的声音:“老夫人,姑娘,到了。”出了宫便不能如宫里那般称呼,是以大家都是尊称太后为老夫人,称呼郡主为姑娘。
听到狄青的话,太后笑道:“莫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了,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快下来瞧瞧奶奶的新宅院如何。”
漪宁搀扶太后下了马,入目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宅子,牌匾上写着“姚宅”二字,姚是太后的姓氏。
大门前有四根柱子,乃是桐木所做,其上戗了红漆,崭新崭新的,还十分喜庆。照太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