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弹,放!”
一声令下,两百步外一排五辆投石车一齐发动,每队四人,滑钩脱钩后,拉到低位的杆臂被释放,盘车下的牵引绳倏然张开拉力,那一颗颗巨型石弹与火绒团弹射而出。
方黎让人以仅有的石漆附着在易燃物上,成了这些燃烧的火绒团,投掷向对面的城内!
砰砰砰。
轰隆之音不绝,石城内很多红巾军搭建的房屋都坍塌殆尽,硕大的石块掉下来,躲避不及的响马直接成了一滩血泥。
城垛上的响马,他们的箭矢射程太短了,根本不够,有的人开未来得及开弓就已经被碎石击中,脑袋开了瓢,尸横遍野……
一轮石弹皆数打完后,司马晃看着摇晃的屋顶和坑坑洼洼的院落,跟随他多年的弟兄们死伤惨重,若非他与身边这些随从紧急躲避,恐怕也早已遭殃,命丧黄泉!
院中仅有的水缸塞满了焦化的尸身,水汽腾漫,里面的水已蒸发见底,尸身的糜烂味和腥味随处可闻。
头顶簌簌落落掉下来的土渣堆在司马晃的发丝上,他脸上神情坚决,紧跟在身边的弟兄死了大半。
“大掌柜,咱们的人……死了大半!”
“如今仅剩下三百余人了,二郎君竟然……竟然带着一众弟兄从后门逃了!”
“大掌柜,我早就说过这第五沫狼心狗肺,当时那突厥人定然也是他故意引来的,说不定早就与这官兵勾结,不然为何现在咱们会被一窝端了?”众人愤愤不已。
“报!”一名浑身血渍的响马冲了进来,大口喘着粗气。
“大……大。”
“说。”司马晃平静问道。
这时候他竟也没有动怒,脸上却有着一丝苦笑。
“山下唯一的河道被官兵把守,一滴水如今也取不来,咱们去的弟兄们全都遭了伏击,仅回来了几人!
大掌柜,这可怎么办啊,咱们要不……要不投了官府吧,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大掌柜饶我一命吧。”
司马晃盯着手下这人半晌,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谁知刚走出半步,一把大刀就从此人的腹部插入,撕裂了胸口,滴着热血透出前心,司马晃有些吃惊地看着出刀的人,正是他的心腹弟兄虎奴,他原本想饶这人一命,却不想还是被杀了。
虎奴道:“阿兄,我等众兄弟当年跟随于你为红巾军,本着就是同生共死,如今咱们命在旦夕,手下却有人要投降官府,苟且活命,岂有这个道理!”
转过头,虎奴冷哼一声,“此后谁在敢提向官府投降一事,此人便是他的下场!我宁愿与阿兄杀出城外,哪怕战死到最后一口气,也绝不投降。”
司马晃叹口气,他看着身边众人,如今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他岂能不知身边这些人的想法,谁是真心,一看便知。
虎奴的做法,他当然理解,就是为了震慑心怀不轨之人,为了自己好,关键时候他的最信任的兄弟抛弃了他,手下的人靠的住的也没几个,这不仅让司马晃大失所望!
看了看虎奴,司马晃缓缓起身,又环视了四周一圈,他抽出夹在炕头那两把横刀,“走吧兄弟们,随我杀出去,是生是死,听天由命。走上这条路,我司马晃从未后悔过,若有来生,咱们依旧是兄弟!”
这一刻,虎奴心里激动不已,他眼圈泛红,仿佛想起了五年前,那会仍是少年的他初遇司马晃,两人同样的身世背景,同样是孤苦之人,相依为命,毅然选择拿起手中的刀剑落草为寇,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活命!
如今为了活命,让他再次提刀与司马晃一起搏杀一次,虎奴不后悔,他奋然跟了上去。
城外,乱石小径上。
第五沫换上一身寻常响马的衣物,藏身在人群中,他的随从弟兄王林护在一旁,带着一批响马开始往下山的路中走去。
“啊!”
一声声惨叫声徒然响起,瘆人头皮,前方探路的一群人徒然消失,慌忙走近一看,第五沫这才看到这群人已经跌入陷阱之中,他们的身上血迹斑斑,皆被削尖的竹刀插入心肺、头部,死于非命!
这些便是方黎让人提早挖好的陷阱,所有巨坑之上铺着草席,盖着松软的泥土,走起路来跟寻常并无二样,只是里面全是竹刀、木箭,可以轻易穿透人体,一旦掉进去就是有死无生。
第五沫面色铁青,牙关紧咬,“这些官兵可真阴险!”
他再示意着王林,意思让后面活下来的众人开路,以防不测,可是这群响马在知晓前放等待他们是未知的陷阱后,竟然面面相觑,无一人肯上前!
第五沫愤然拔刀,直接砍杀了最前面的两名响马,凶狠道:“你、你们,上!”
王林这会也不愿上前,他翻着眼珠子,趁其不备,猛然一刀刺向第五沫,刀砍在了右腿上。就在王林吃惊之际,第五沫竟然反手握住了这刀柄,转身一刀稳准砍在了王林的脖颈上……
殷红的血液pēn_shè而出,王林倒地身死,后面的一众响马也吼道:“弟兄们咱们一起杀了他,杀了他咱们就能活下去!”
“二郎君,你不让我们活命,我们只好对不住了,你纳命来吧!”
一旁守候在密林的高士远、高安二人,还有汇集而来的张鹏等人倒是一愣,有些想笑,张鹏这会不禁对方黎的计策佩服至极:“还是三郎有主意,现在还没用咱们出手,这群响马就互相厮杀起来了!”
高士远打趣道:“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