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向来是非凡人行非凡之事,亦可为诸多偶然,交织而成的奇妙巧合。
但是无论怎样,方黎这次北上,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却突厥千余里,孤军纵穿大漠,横渡洛水河,一举歼灭哥舒族在下游的诸多分部,并且烧毁了拓跋族的屯粮,切断了二者的联系。
听到下属的汇报,张烈着实有些头疼。
这个方黎狡猾的超乎他的想象,用兵之诡谲,似乎经常能够预料到他的下一步棋。
在明山镇时,张烈便以镇中百姓作诱饵,不曾料到对方早已觉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挣脱了天罗地网。
到了漠北,对方屡屡发动奇袭,让他措不及防,而且自己尚未联合拓跋氏,又被对方觉察,如今拓跋族也遭遇大创,起码这整个一冬,都不能缓过来。
虽然如此,张烈并不愿意全力去对付方黎。他很清楚,自己敌人并不仅仅是这一个,被赶走的阿悉族虎视眈眈,在他之上的吐屯,又觊觎洛水两岸的肥美牧场久矣。
如今,张烈身为哥舒族的族长、俟斤,族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他站起身来,右手摩挲着刀柄,喟然长叹,拔出插在旗杆上的狼头纛,转身道:
“派信使去联络隋军,就说,我要见他们的主事将军!”
张烈缓缓伸手,将狼头纛递给座下的亲信大将耳力。
耳力瞪眼,他自是知道族长之意,这分明就是认输,“族长,耳力愿带千骑扫平隋军,让我去吧!”
张烈摆手道:“不,不需要打。如果你还当我是族长的话,拿着信物,照我说的做便是。”
耳力的话咽了回去,他接过狼头纛,走出俟斤大帐,作为从小跟随张烈的亲信,他只会服从。
“族长要议和么,我哥舒族,何曾屈辱到如此地步……”
看着耳力纵马离去的身影,张烈长吁一口气。
对于方黎,他其实没有那么憎恨。有时候,张烈倒很希望和这种人称兄道弟。
他渴望这种对手,也尊敬这种对手,在心底,他更愿意和他成为朋友!
洛水下游,某处营地。
一列列轻骑往返巡弋,武罡车紧罗密布,排列四周。
浓烟滚滚,众人正在生火烧水。
漠北行军,食物对方黎一行来说,反而成了其次,在这荒凉的原野上。水,这种再寻常不过的液体,成为最宝贵的东西。
司马晃席地而坐。
他手握横刀,刀单面开锋,厚脊薄刃,犀利异常,轻轻滑过,一大块马肉,便被细细切割成数块,分给周围众人。
“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三郎带吾等打一地,便换一地,吃一地。谁也捉摸不到咱们的踪迹,估计那张烈,现在正气得牙根痒痒呢,哈哈。”徐轩大口咀嚼马肉,畅笑一声。
“点人话。”大老粗张鹏嫌弃地翻个白眼。
方黎道:“行啊阿轩,你现在连《孙子兵法》都读上了,士别三日,可当刮目相待啊。”
善于用兵的人,不用再次征集兵源和粮食,因为他们会想尽办法,设法从敌人那里夺取足够的粮草。
这便是方黎的战略,后世太祖用四个字精妙话语,就能涵盖它们——以战养战!
这种方法,极其适合于方黎等人。
其实在当年汉朝,汉匈大战时,卫青与霍去病便是用此战略为主,不然试想,仅是数万人的后勤补给,长途运输就是个大问题,若是被截断粮道,很容易使其成为孤军。
方黎自是知道,徐轩已然看出来他的想法。
通过战争掠夺,来弥补自身的补给,这才是养战,关键问题,就是方黎精准地,把住了对方的命脉。他采用闪电奔袭,迂回、包抄,来切断敌方部落之间联系。
成功将八百骑,挥发出了八千人的效果,甚至犹有过之!
“兵贵速,不贵久。”这也是方黎这次实践,得出的结论。
“只是可惜了那成群的牛羊、战马……”他咂嘴道。
“得了吧,现在这些贺兰驹都有四五百匹,再多咱们也没有那些人啊,总不能回去搬救兵吧。”司马晃摊手。
作为一名真实的马倌,像他这种爱马之人,自然是舍不得,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心再大,恐怕这些马都要不得。
“适莽苍者,三餐而返;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可对吾等来说,三个月多矣……”
“赶在月末,不知道能不能打完这场仗,我可还等着回家过岁呢。”徐轩嘿嘿道。
方黎咽了一口马肉,将烧好的热水灌入水囊。
“放心吧,不会太久,恐怕咱们能等得了月末,他们……怕是等不了咯!”
众人正说着,升任骑兵队率的阿布,疾步而来,举着一杆数尺长的彩旌。
“报!”
“方将军,前方有突厥信使出现,送来信物,称要与吾等议和……”
“狼头纛?呵,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方黎还想着是否要再给张烈烧一把火,不曾想对方就招架不住了,寻他来议和。
徐轩坐起来,凝视半晌,面露忧色,“会不会是敌方的诈计?”
“是啊三郎,这伙突子可不能信,小心有诈!”
司马晃和张鹏亦提醒方黎。
方黎缓缓起身,挥动着狼头纛,纵然道:“是否有诈,咱们一去便知,怕甚,汝等忘了?咱们可是还有秘密武器没有使出!”
众人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