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厨娘熬了蟹粥,小厮起了个大早端回来一盅往桌上一摆。
徐元正在更衣闻到香味三两下换好过来坐下,见白白的浓粥里点缀着诱人的蟹黄,精神大振。
小厮道:“公子昨夜睡不安稳,今早怕是没有胃口,小的特意吩咐厨娘准备的。”
徐元囫囵问道:“吵到你了?”
“小的向来浅眠。”小厮见他吃的急,抱过汤盅边说边搅散热气,“自从公子得了府台大人的赏识,小的跟着水涨船高显摆了几回,只是显摆了之后觉得忒没趣……”
徐元嚼着软米笑了:“怎的没趣,那些人从前不是欺负你嘛,如今你有底气了尽管欺负回去,我给你担着。”
都说上行下效,其实不假。徐元从前懦弱无闻的时候,身边的小厮走个路都恨不得把脑袋搁地里,私底下受府里其他得势小人欺侮,时常顶着一身伤回来……和眼下他所见的完全不是同一人。
小厮眯着眼嘿嘿一笑:“圣人常说安稳的时候要想着危险的时候,不能得意忘形,小的在执行圣人的意旨。”
徐元噗嗤笑了:“那叫居安思危。”
都是一个意思,小厮不辩驳虚心听了,忽然想起一事:“小的在茶楼听书遇见一个怪人,口口声声说大公子撒了谎,三小姐救下的老黄狗其实是他家的……”
徐元不置可否,继续喝粥。
送风筝的主意是他下的第一招险棋,制造出徐亨上赶着倒贴的假象,引起阮妙菱的注意。
外人都说阮家三小姐只知玩乐而不知世故,殊不知她这个人精明的很,仅凭一个游戏就能看透人心,徐亨想跟她玩猫捉耗子,危险的很呐。
可惜了一万两黄金,该买些胭脂水粉罗裙簪钗的......
徐元问道:“青桐的事你办得如何了?”
“公子不问小的险些忘了,青桐果真是死了爹妈,他本想跟夫人告假回家,谁知念头刚起就被大公子打了一顿,满身是伤他怎好回去。”
小厮还将抽空替青桐料理家中丧事的光辉事迹向徐元炫耀了一番,但说到后面便开始连连叹息,“青桐的命怪不好的,昨儿又被打了。”
徐元怪笑:“要不我将你打得鼻青脸肿,和他一块儿相拥而泣,然后互诉衷肠?”
小厮竟然认真思考,:“公子这主意不错,不过打人一时爽您拳头受累,小的找阮家西府的姐姐化个妆就好。”
徐元恨不得一个五指山压住小厮这只泼猴,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既然你觉着青桐好,想办法勾搭,不,想办法拉他入伙。”徐元急忙喝下最后一口蟹粥,急匆匆头也不回赶去府衙。
“好呢。”小厮将徐元送至门外,扬长了嗓音:“公子您早些回来。”
公子说勾搭,不,应该是拖青桐下水才对。小厮拍拍掌,越发觉着自从公子生了场病之后,日子都变得生动有趣了。
……
贺夫人难得到府衙后堂来,此刻正替贺芳年斟茶,一身朴素家常的服饰穿在她身上很有几分雍容的味道。
“阮家二小姐和三小姐接连订了婚,咱们明月连婆家都没找着……”
长随在外头报:“大人,夫人,徐二公子来了。”
贺夫人知道贺芳年向徐元提过女儿的事,往日也听下人道他是个样貌品性极好的,忙出去相见。
徐元没想到今日会碰见贺夫人,微微惊讶拱手作揖:“师母安好。”
“好好好。”贺夫人目光灿烂。
确实不错,可惜将来不是娶阮家二小姐就是娶三小姐,与贺家有缘无分。
赶来的贺芳年将夫人哄进后院,“看看就是了啊,别搁在心上。”随后叫上徐元去书房。
“明年大比的策论押题出来了。”
徐元一愣,宝贞公主的手下办事一贯迅速很正常,只是这次快得出乎意料。
京中送来的消息让贺芳年一个脑袋两个大,摆手苦不堪言:“会通书坊出价,一万两。”
一万两也不多,上次大比会通书坊出价才一万两千两,徐元笑道:“往年不是有人非议会通书坊低买高卖嘛,这次便宜了两千两,很公道了。”
“黄金。”贺芳年重复一遍,“他们出价黄金一万两。”
标价一万两千两白银的题都有嫌贵的,如今以黄金为价,傻子才会买。
贺芳年扣手敲桌:“能买题的无非是些平日不烧香临阵磨枪的富家子,一旦成了上榜进士,对社稷无功啊。倒不如凭真材实料夺名,上不欺天下不愧地。”
“老师的话只对一半,历朝历代天子门生哪个肚里没有两滴墨水,笔试排在三甲之人一跃成殿试一甲,全在‘运气’二字。”
好相貌、好名字乃至绝佳的年龄,都可成为一个人的运气。
“图之你……”贺芳年脸成酱色,不能批评学生讲得不对,谁让这里坐着个活生生的例子,也不能夸学生讲得对,他当年从一甲落到三甲可不止是因为运气。
“真是可惜了,”贺芳年似在自言自语:“徐大人就在礼部任职,搞一套题不难罢……”
徐元失笑,“老师,有违国法,何况礼部也拿不出一万两真金。”
“礼部没有别人有啊,借了再还嘛,本官不信礼部那几个臭屁官会不想知道会通书坊押的是哪一论。”
……
那厢徐老爷从京城送来家书,标明了会通书坊给出的天价,者乎者也写了几页纸聊表发自内心的安慰,望长子好生温书。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