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堂玩了一整日,贺明琅迫不及待跑回府衙,几个婆子追在身后气喘吁吁。
“姐姐!”贺明琅跑进贺明月的院子,“你猜我今日在学堂知道了什么?”
贺明月托腮坐着,显然无心和他交谈。
贺明琅有些恹恹。
“姐姐你开心点嘛,娘让你学着管家是好事,比我在学堂念书轻松多了。”
星儿盛了碗红枣汤给贺明琅,低声劝道:“小姐可不是在愁管家的事情,这些日子小姐学得很好,被夫人老爷夸赞了呢!”
贺明琅嘬嘴喝了两口,问道:“那是为什么?”
星儿正要说,贺明月抬手将她打发到耳房剥核桃。
“琅儿,徐二公子最近有寄信来吗?”贺明月柔声问道,话里带着几分诱哄。
贺明琅拉着小脸,不高兴姐姐提起徐元。
上次贺明月在聚玩社出口诬陷阮三小姐,根由就在徐元身上。
他虽然小,但懂得姐姐偷偷瞧徐元的眼神不一般,和娘看爹的眼神一模一样。
娘教导他说姐姐因为喜欢徐元,才会被利用做不对的事,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但借着喜欢的名义去伤害另一个人,这是不对的。
所以他不恨徐元,也不怪那些指责姐姐做错事的人。
但是,贺明琅不喜欢从姐姐口中听到徐元的事。
心底不高兴,贺明琅还是答了贺明月的话。
“爹爹来汝阳的事,徐窝囊他怎么会知道呢,姐姐我们不要讲他了,今儿我在学堂交到很多好友呢!”
“交到朋友就好!”
贺明月摸摸贺明琅的小圆包,神色更加担忧,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白先生在京城如何了,爹爹说刑部的人很不友好,白先生去了肯定会受苦。”
原来姐姐问起徐窝囊是想知道白姑娘的事,真是虚惊一场。
贺明琅摸摸小胸口。
不过他不懂白姑娘做错了什么事,只知道京城会有很多大官审问白姑娘,就像爹爹审问犯人时一样,不同的是他们的刑罚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
城门口人头攒动,小孩子不懂的事,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从当初知道消息时的震惊,而后变得期待,此刻看见拦在最前方手执兵器的官兵,他们眼里闪烁着愤怒。
“今生能见到沈公子,此生死而无憾了!”有人感叹流泪,抬手擦去。
远远传来车轮碾过地面的吱嘎声,一个锦衣卫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严肃,目光警惕的环视四周,仿佛下一刻不知从哪里就会窜出行刺之人,看到他这样,众人心中也谨慎起来,斜着眼盯住身边的人。
杀手最有可能隐藏在普通人中,这些桥段他们在说书人那儿听过不少。
想对沈公子不利的人,都是坏人!
对待坏人不能纵容,一旦发现要往死里打,狠狠地打得他亲娘都认不出!
“沈公子来了!”
人们的目光迅速移向城门口,囚车里的人一身男装盘膝端坐,神色清冷。
只是他披散着及腰的长发,虽然很乱,但发色分明是女子才有的乌黑亮丽。
“看,说书先生没骗咱们,沈公子就是女子,而且沈公子就是歌姬白霓裳!”
这年头,说书先生知道的消息可真多,往后要多到茶楼走动才能紧跟大家的脚步,众人如是想。
议论声叽叽咕咕,外层看不到场面又不知事的女子们只得走上茶楼酒楼,攀在栏杆上挥着帕子嘤嘤呼喊。
“沈公子,你看我一眼啊!你作的每一首诗词我都喜欢啊!”
“沈公子拜托你抬头看一眼,我今生一颗心都系在公子身上了……”
下面有男子喊道:“沈公子是女子,鼎鼎有名的歌姬白霓裳就是她,醒醒吧别做梦了!”
楼上的女子齐齐啐男子一口。
“沈公子即使变成了沈姑娘,我们也是爱的,你们这些臭男人看重的是美貌,我们看重的是沈公子的诗词,只有我们懂他!”
男子道:“庸脂俗粉,也配谈论沈公子的诗词,还是回去好生待客吧哈哈哈。”
周遭的众人纷纷瞪向男子。
男子似刚生下来就受惊的幼崽看着众人,“我就随便说说……”
囚车内沈岸缓缓抬头,细长枯瘦的手攀住粗木站起身,身形似竹柔韧难折。
她对着楼上的女子们拱手作揖。
“诸位厚爱,汝山铭记于心终生难忘。”
男声喑哑又饱含深情。
继而,沈岸缓缓转身看向夹道两边的众人,里面老少皆有,小儿坐在父亲的肩头睁着无暇的双眼好奇的打量她。
就像她幼时坐在父亲沈清秋肩头那般,街上洋溢着过年的喜气,人也如同今日一样多得让她眼花缭乱。
他看向方才说话刁难那些女子的男人,眼中满是失落。
“汝山的第一首词,便是为跌入红尘中的烟花女子所作,当时年少不懂人情险恶只盼着她们能欢笑一日是一日。”
女子清丽如雨水坠落池塘的声音在人们耳边萦绕。
有人惊喜道:“这是白霓裳的声音!”
却不同于之前那般淡淡的落不到实处,而是坚定温暖的。
沈岸接着道:“直到家中落魄,亲自身处其间才懂她们的不易。”她看向那个男人,“我以为人人能懂我词中所要表达的情意,今日一看,唉……”
楼上的女子泪珠滚落。
“又下雪了么?”楼下的人抹了下脸狐疑道。
缓慢的女声随着囚车越行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