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杜聿航顿时敛住了笑,无比认真地说:“我爹说的。”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桥墩、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myho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