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大爷娶了二表姑娘,大爷最亲的人也还是姑娘啊!不对,奴婢觉得,就算大爷的亲娘还在世,大爷最亲近的人也还是姑娘!”
芳草说话的口气是她一贯的直白近乎鲁莽的理所当然,叶青殊听了却只觉眼前的迷雾,心中的烦郁豁然全都散开!
是她被宣茗的话迷了双眼,钻了牛角尖了!
最亲的人,亲的不是双方的关系,而是两人的感情!
这世上有多少父子、母女反目成仇,有多少夫妻同床异梦,又有多少兄弟姐妹同室操戈?
重要的不是叶青程到底是她的谁,而是,他是叶青程,是上辈子护了她一辈子,是这辈子与她风雨同舟的人!
是她迷障了!
明明这辈子和上辈子的情况已然不同,她却还是为了心中的执念和不安,坚持要杀了叶青榆。
又因宣茗简简单单一句话,对叶青程未来的娘子闫怀柔起了忌妒之心,甚至杀意。
世人都道她对他好,她自己也是这样以为的,却没有意识到,她对他好,一直是有条件的,是要求回报的!
她对他好,是因为前世他大半辈子都殚精竭虑护她周全,为她寻找仇人。
她对他好,却自私的要求他要将她看作最亲的、最重要的人,她甚至见不得他对别人好!
即便那个人是他未来的娘子,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她被自私,被不安迷惑了心神,早就忘了,他是叶青程,是她最亲的人,她要做的是让他开心顺心,而不是因一己私欲,置他于险境,甚至将自己的喜好、想法强加于他!
直到此时,叶青殊才生了悔意,她不该这么直接而简单的请宣茗帮忙杀了叶青榆的,如果支氏容不下他,或是她想叶守义断子绝孙,大可借刀杀人,不让事情有一丁点的可能牵扯到叶青程身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真有个万一——
“姑娘——”
叶青殊腾地站了起来,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心中不祥的预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别急,慢慢说!”
“姑娘,刚刚大房的大爷和二爷突然冲过来要打大爷,说是大爷雇人杀了五爷,又弄断了二爷的手,以后还会再害叶府的男丁,好能自己霸占叶府的所有家产!”
“兄长受伤了?”
“没有,”芳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阿昭差点把大房二爷另一只手也弄断了,现在外面都乱套了,大爷已经被老太爷叫去了”。
是了,有阿昭在,谁能伤得了兄长?
叶青殊心中不祥的预感成真,反倒镇定了下来,当务之急是先将事情捂住,只在叶府之中,还有挽回余地。
叶老太爷和叶守义、甚至叶守仁、叶守智都不会允许让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毁了叶青程!
叶青殊叫来杜鹃、一九、六九,将事情吩咐妥当,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芳圆再次小跑着跑了进来,急声道,“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大街上到处都有人在说大爷要鸠占鹊巢的……”
叶青殊只觉一记重锤重重的锤在了自己太阳穴上,脑中一片轰鸣,芳圆后面又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见,报应,是报应,她行事狠辣,残杀无辜手足,报应到了叶青程身上……
杜鹃见叶青殊面色惨白,双眼空茫,大惊下忙打断芳圆的话,“姑娘!定然是有小人之背后害大爷!老爷和国公爷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姑娘放心!”
叶青殊一点反应也没有,直愣愣盯着前方,目光空洞溃散,显然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杜鹃惊惶看向一九,一九亦是心头慌,却还能勉强维持镇定,沉声道,“姑娘,大爷现在已经被老太爷和老爷拉去问话了,外面只能指望姑娘了,姑娘若是没了主意,可不就正好趁了那些人的心,害了大爷?”
对,对,上辈子她害了他一辈子,这辈子,无论如何,她不能再连累他,她做错了事,就是老天也不能让它报应在叶青程身上!
叶青殊霍然起身,“六九,安排人去查流言是谁放出来的,杜鹃,遣人打听府中所有人的动静,一九,陪我去一趟长公主府!”
天早就黑了,叶青殊要见宣茗,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长公主府投拜帖,而是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命一九找了辆最简易的马车。
不想刚准备妥当,一九就匆匆跑了进去,手中拿着一封信,“姑娘,郡王令申九亲自送来的”。
是了,大街上都传遍了,宣茗自然也得了消息。
叶青殊只觉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去接信的手直抖,根本拿不稳。
一九索性将信交给芳草,芳草撕开漆封,拿出信交给叶青殊。
叶青殊深吐一口气,接过信展开,信上只有寥寥数字,“人不是我杀的,我已遣人追查”。
宣茗的字算不上多好看,只胜在笔力雄劲,看着颇有几分风骨。
叶青殊将那简简单单十来个字来回看了十几遍,想笑,最后却用信捂住脸无声哽咽起来。
一九吓了一跳,实在想不通宣茗到底写了什么,能让一贯冷静沉着,不但不像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简直不像个人的叶青殊变成这般模样,下意识看向芳草。
芳草却是一贯的板正木讷的站在叶青殊身后,仿佛根本没有现叶青殊的异常。
一九叹气,好吧,怪不得他一直混不到姑娘心腹中的心腹的地位,原来是定力不够!
薄薄的信纸很快被泪水浸透,黑色的字迹晕染开来,决意装老僧入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