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说不得的!那小子只顾自己,我们省吃俭用把钱粮票寄给他,他还嫌少,埋怨我们不疼他。他怎么不想我们在城里的日子多难过?”
“军子差点病死,我给他打电话,他就只知道钱,一点都不关心儿子。这次你出事了,也是这样。那个死小子完全不管我们是死是活。只关心我们什么时候给他寄钱,还不能寄少了。”霍老太压抑久了,爆起来气势很大,面容因为盛怒有些扭曲。
苏漪保持沉默,她觉得两个老人把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也是在为自己一直以来无条件宠溺儿子的行为买单。
华国许多家长都像他们这样,早年把孩子宠得不像话,老了晚景凄凉。
在苏漪看来,疼宠孩子是父母天性,本没有错,可也要注意方式。一味的偏宠,只会害了孩子。
肖义总是担心她把大宝小宝和城城宠坏,却不知她心里自有一杆称,知道度在哪里。必要时,她也能很严厉。
城城是不用她操心的,这个孩子太懂事了,怎么养也不会歪。倒是大宝小宝得注意了。等他们大一点,她会叫他们知道什么是“虎妈”。
苏漪一时感触颇深,想得有点远。等她回过神,玉牌已经被霍老太塞进了她的裤袋。
“恩人,玉牌你就拿着吧。你拿了它,我和老霍晚上才能睡得踏实一点。”
“是啊。”
苏漪看霍豫和老太太意志坚定,非送她玉牌不可,便收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拿了它,之前给霍大叔垫的钱,你们也不用还。等会婶子你和我去一趟文物鉴定中心,看看这块玉值市价多少,我把差价补给你。”
“用不着!它能值多少钱?”霍豫可不想让苏漪补差价,说送她就是送她。本来他还嫌这块玉牌不够贵重,哪里还能收她钱?
他打哈哈道,“恩人,你别想那么多。这就是个小礼物。至于欠你的钱,我们下来一定尽快还清。”
“是啊是啊。”霍老太也是跟霍豫一样的想法。“我还要去粮站买粮食,恩人,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什么鉴定中心了。”说着,老太太抱起孙子,一溜烟儿跑了。
苏漪要去追她,被霍豫拉住手,她不敢跟他撕扯,怕扯到他伤口,“霍大叔,你放手罢。”
“恩人,你先给我写个地址和电话。”他把钢笔给苏漪,将手臂横在苏漪面前,“就写手上。”
苏漪:……
她依言写了。
霍豫见了,说:“原来恩人你不是京市人啊。”还好他硬磨苏漪留下地址,不然回头还钱都找不到人。
苏漪让主脑替她给玉牌估价,主脑说它的价值在两千块左右。
苏漪之前给霍家垫了一百八,至少要还他们一千八百块。她也让霍豫把霍家的地址写她手上,准备以后每个月给他们汇五十,保证他们能生活得比较宽裕。
免得这老俩口回头被儿子一个哭诉,说得心软,头脑热,又像从前那样把退休工资全给寄去乡下,搞得自己日子过不下去。
霍豫拉着苏漪坐了十几分钟,直到苏漪说她有事要忙,估量着老伴已经跑远了,才放她走。
他也是糊涂了,不想想苏漪都有他家的地址,还怕把钱塞不到他们手里?
苏漪临走前,偷偷放了五十块在霍豫的枕头下。
……
再过一天,苏漪和周教授夫妻带着三个孩子,去拜访了周教授的好友费老。
费老是个风度翩翩的老帅哥,气质特别好,举手投足间有种然出尘的仙气。
苏漪见了他,有些拘谨,都不敢随意说话。不像之前看到周教授和师母,很快就和人聊上了。
费老身上自带威严老家长的气势,让人在他面前,不敢造次。
费老见了城城,拒绝听周教授夸人,马上把人带进书房,要考校他。
苏漪不放心,厚着脸皮跟了进去。周教授和师母抱着大宝小宝,在费家的会客室里等他们。
让周教授大赞的城城,在费家,却被费老挑了刺。
费老看城城画完一幅腊梅图,微微一笑,张嘴喷出来的,却是毒.汁。
他说城城心性不稳,眼界太窄,构图太差,腕力和笔力不足,画的腊梅倒是写实了,却不美观,冗枝太多,一点艺术感都没有。
还说城城天资一般般却自以为是,长此以往,定难成大器。不沉下心努力,苦练画技,连画师都成不了,更别说画坛大师了。
这话叫苏漪听了很不爽,她哼了哼,想反驳费老。
城城却先开口了,“听说您是画坛大师。您能给我画一幅腊梅画,让我知道自己和您的差距有多大吗?”
他想看看这个吹毛求疵的老爷爷画技有多高,画作有多棒。他凭什么瞧不起人,把他说得一文不值?明明大家都说他很厉害,将来必定成就非凡。
费老听看城城一脸不服气,颇有兴味地笑道:“好啊。”小娃娃年纪不大,脾气和口气却是不小。
今天他就给他开开眼界,让这个小井底之蛙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大师之作。
古往今来,多少天赋的孩子,被不靠谱的家长和老师糟蹋了。伤仲永的例子,历史上可不少,民间只会更多。
他可不能让这个资质不错的小城城,成为下一个仲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