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弘回到观星台就觉得头重脚轻,在宿舍里躺了两天,也不见好,请了大夫,诊断下来是风寒之症,写了个方子,阿寅阿宽给他抓药煎药,端水送饭伺候他。
前些时候,张孟升了一级,从从六品升为正六品。级别与沐弘拉开距离,张孟有了心理优势,在观星台呼幺喝六,指手画脚,立了很多新规矩。沐弘卧病在床,没精神理会他。
沐弘又躺了三四天,喝了几付汤药才渐渐康复。
他进宫去看慕容冲。
“你干什么去了,一连几日不见踪影。”
“受凉得了风寒,喝过药已经好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滴滴了,风吹吹就倒。”慕容冲嘲笑他,“哦,高泰来长安了,你替我去看看他。”
“高老师来了?”沐弘很高兴。高泰教过他俩,虽然时间不长,但他的学识和口才给沐弘留下深刻印象。
“高泰从邺城过来,你顺便打听下邺城的情况。”
“高老师怎么想到来长安了?”
“他来帮苻融办事。”慕容冲说,“苻融被有司弹劾,派他来辩解。”
阳平公符融是苻坚的亲弟弟,封镇东大将军、翼州牧,接替王猛镇守邺城,管理关东地区。
“阳平公出什么事了?”沐弘问。
“好像是他在邺城擅自修建学舍。”
“这算什么罪名?陛下不是一向注重教育,鼓励办学的吗?”
“要找茬总归可以找得出来。”
“这是为何?”沐弘不解。
“你要明白,在这世上,皇帝的兄弟是最不好当的,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被扣上谋逆的罪名。陛下算得上宽仁之主,对付兄弟可不手软,从苻法到苻双,前前后后处决了七位公爵,而且大都是全家诛灭,不留子嗣。”
沐弘深感震惊。天王只有三十多岁,他的兄弟年纪不会和他相差太大,大好年华就这么死了,还连累一家老小。那些稚嫩的小孩子,天王或许亲手抱过,怎么忍心送上刑场,让刽子手砍下他们幼小的头颅。
慕容冲见他神色黯然,诧异道:“他杀自家人,你难过个啥?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酷,皇权容不得觊觎。像你这样心软,可做不得皇帝,就算做了,也是分分钟被人弄死。”
“我做不了。”沐弘说,“送给我做我也不做。”
“你做梦去吧,哪有送上门的皇位。”慕容冲被他逗笑了,“你到仓库里挑一件礼物,带去给高泰。他若是想留在长安,我可以向陛下推荐,在朝中弄个官当当。”
叶玄带着沐弘来到仓库门前,解下系在腰间的一串钥匙,取出一把,打开大门。库房里阴冷昏暗,叶玄点亮蜡烛,举着烛台给沐弘照明。货架上堆满了各种物品,大大小小的木箱子,有很多都没有打开过。天王不停地赏这赏那,慕容冲一开始还有兴趣看看,到后来看都懒得看,全部扔进仓库里积灰。
高泰是读书人,沐弘觉得送珠宝俗气,不如送文房四宝。但仓库里面上千件物品,愣是没有笔墨纸,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砚台,上面有山水浮雕,做工精细。
叶玄找个盒子装起来,拿一块绸缎包好,给沐弘提在手上。两人出来,叶玄锁上库门,把钥匙串好,挂在腰带上。
沐弘瞧着那沉甸甸的一大串钥匙,笑道:“你当上凤凰殿的管家了?”
叶玄羞涩地笑了笑,“奴婢还不是管家,只是伺候凤卿大人久了,大人习惯了使唤奴婢。”
“这家伙,要你做事,却不给你升级。”沐弘打抱不平,“我去跟他讲。”
“不用,奴婢级别低,升级也要慢慢来,不能一步登天。”叶玄婉拒。
“别谦虚,我知道你能干的。”沐弘在叶玄肩上亲热地拍了一巴掌,“升级指日可待。”
叶玄身子一颤,退后一步。
“你怎么了?”沐弘忽然想起在宫里初次遇见叶玄时的情形,心里起疑。
“没什么,”叶玄忙说,“大人请。”
沐弘上前一步,去拉他衣领。
叶玄攥住领口。
“松手。”沐弘低喝一声,自我感觉像个霸道总裁。
叶玄不敢抗拒,松开手低头站着,任由沐弘扯开衣领,把他身上看了一遍。
“怎么回事?”
肩膀和胸背上好几块青紫。
“是奴婢愚笨,做错了事,触怒凤卿大人。”
“这家伙死性不改,把身边的人都打跑了,难得有个忠心的,还下这样的狠手。”沐弘怒气上涌,“我让你去伺候他,不是让你去挨打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奴婢没事的。”叶玄哀告,“奴婢是从小挨打长大的,这点伤不算什么。”
“这样,我去请求公主,把你调到合欢殿做事。那个家伙,就随他自生自灭去吧。”
“奴婢不去,奴婢愿意留在凤凰殿。”
“怎么,你挨打挨上瘾了?”
“凤卿大人不是存心要打奴婢,他心里难受,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叶玄哀求着,“沐大人,你不要怪他。”
沐弘把叶玄仔细看了看,心里既感动又惭愧。慕容冲每天低眉顺眼侍奉天王,完全违背他的本性。他在天王面前有多柔顺,心里就有多憋屈。沐弘陪伴他这么久,自以为理解他,还不及叶玄明白他的痛苦,并且心甘情愿为他分担。
“你受委屈了。”沐弘叹了口气,安慰道:“他要发泄也不该在你身上发泄。我会想办法的。”
沐弘找了三家驿馆才打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