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息法?支分节解”,在驿站倾倒垮塌的一瞬间,唐江生终于是将这招施展出来――意识陷入沉睡,整个身体四分五裂,因此也能得到更多的生存空间,倒塌的驿站对唐江生其实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可问题是,唐江生到底要怎样才能从这种分裂状态中复原呢?
答案是自我暗示――只要满足了预先设定的苏醒条件,唐江生的傀儡之躯就会自行重新组装,这跟预设一个模型,然后搭积木是一个道理,而这次唐江生设定的条件难易适中,正好就是“照见月光”!
对唐江生而言,尽管不愿触及,可他“江上而生,命格主水,千鬼体质”的这个事实是不曾改变的,相较于日光的照耀,月光的轻抚更能使他恢复状态!而从在疏遇客栈入眠的经验来看,月圆之夜也确实有利于他的安眠,这也是他就是选择月光作为暗示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唐江生自己也不知道倒塌的驿站到底能不能埋杀陆升与疤九二人……若是一切顺利,那自然最好,大不了他就是在废墟中龟息个一二十年;可若是天不遂人愿,二人之中至少有一人存活下来,那怎么也得从驿站的掩埋中翻身出去――而到了这个时候,支分节解后的唐江生的身体只要有一部分被月光照射到,那他就能凭借自我暗示从龟息中苏醒!说不定还能对陆升或疤九起到恐惧作用。
唐江生的算盘打的挺响,方方面面也都有考虑,但因果大道纵然有迹可循,可事件发展并非都能如他所料――“巧合”,或者说“偶然”,存在于任何事件、任何场合、任何时间之中!比如活下来的疤九从废墟中爬出来时,唐江生四分五裂的身体就没有一处照见月光!
再比如现在,唐江生的断臂在感受到月光的清辉后,其余部分亦从废墟中破土而出,只要没有高阶修士予以镇压,那么寻常的土石瓦砾是难以压制唐江生的――只是唐江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促使他恢复原状的会是俞,而俞几乎就这么目睹了重组的整个过程!
“呀――!”本来正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幕的俞忽然发出一声惊呼,这倒不是因为陆升、疤九突然诈尸,亦或是终于反应过来他的狐狸叔叔并非人类,而是她的眼前没来由地卷起一阵阴风,好似故意直刺她眼眸!猝不及防之下,她的双眼毫无意外地被阴风给迷了。
待到阴风散去,俞揉搓着已经泛红的眼眶,见到的仍旧是那个身披蓑衣,脸带面具的狐狸叔叔――是的,俞没有看见唐江生的脸……九成的过程都收入眼底,烙印在脑海,可唯独就是没看见脸!
“呜哇……狐狸叔叔欺负人……狐狸叔叔欺负……”
二话不说,俞当着唐江生的面就使出了“哭字诀”,大概是想塑造出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哀怨形象,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在唐江生眼中就跟田间大一点的泥鳅没啥区别,是故唐江生不为所动。
“呱!咕噜嘟嘟!”俞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好像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可还没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颗巨大的水球便将她包裹在内,仿佛一头扎进了水中,顿时一阵天旋地转,不管是呼喊还是叫唤,吐词一律不清――而唐江生似乎是觉得俞着实有些难堪,于是接连使用了三张黄符,去污、洗净、吹干,三个步骤一气呵成,连俞身上破损的不成样子的衣裳都被唐江生搂下来换成了新的。
当然了,整个过程唐江生就没睁过眼,完全是靠灵念在进行操作。
“唉……看来在虞山待那四年也不算全无收获,起码帮小屁孩儿换衣服这种事我还是拿捏的很熟练。”唐江生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飞到了虞山,那里有个跟俞体型差不多的凡妖,“也不知小西现在在干嘛,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刻苦念书,修习术法有没有偷懒……”
暴雨之后,月明星稀,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独特的气味,零零星星的还有几只不知困乏的蛐蛐儿在斗唱,或许是来助兴的也说不一定。
“狐狸叔叔!狐狸叔叔!喂!狐狸叔叔!”
俞气恼地鼓起脸颊,因为她面前的狐狸叔叔完全不理她,好像一个人正在发呆地想着别的什么事情,不管在想什么,但肯定没在想她――所以俞更生气了,踮起脚就想用小拳拳锤唐江生胸口!不过由于气力用尽,而且浑身是伤,因此刚一踮脚整个身体就向旁边歪斜倒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俞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他的狐狸叔叔正将她温柔地抱在臂弯中,这种感觉比躺在母娘或者父亲怀中的感觉迥然不同!有点叫人羞涩,有点小鹿乱撞,但更多的,是贪恋着眼前人身上那股既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狐狸叔叔,你认识‘关臣臣’吗?”直截了当的,俞如此问到――然而唐江生并未作出任何回答,连点头或者摇头都不曾有。
“狐狸叔叔,你就是关……关大哥吧?”俞的口吻不似方才那般放肆,态度稍微收敛了一些,大概是担心会惹恼了眼前人――可是唐江生依旧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面向她,连目光都感受不到。
“狐狸叔叔,你就是机关木偶对吧!见过的!”俞急了,生怕眼前人拿她当不谙世事的小娃娃,连忙将见识阅历“显摆”出来。
唐江生抬头望了望天,又瞧了瞧不远处应该是陆升遗骸的焦尸,静默了一阵后,左臂缓缓靠近自己的脸,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一点一点摘下……
俞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