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似一般丫鬟脸皮薄,所以别人常常昧着良心将老巫婆夸得心花怒放。
私下里,老巫婆为难谁要下谁脸子,她一定争着上去做第一把手。
比如,折磨朱岘。
因此,当她停在他跟前时,朱岘只觉得自己今天会倒血霉。
上次,莺歌说老巫婆身子不好,大师说缺一个孝心的孩子为老巫婆诚心祈祷,于是,他就一步一跪爬了两百多米高的石阶。
上上次,莺歌又说老巫婆心烦胸闷,想吃荷塘里的莲藕,于是,他这个不会水的旱鸭子就被人推到水塘里去挖藕,险些被淹死。
上上上次……
朱岘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拧,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眸在看了莺歌一眼就又垂了下来,一副柔顺的模样。
袖口里的手却微微拽成了拳头。
哪知道,莺歌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老祖宗要见你,随我进来吧。”
莺歌在朱岘面前从来摆着一副主子架,自然也不会自称奴婢。
她说完,扭头就走,老祖宗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她心眼儿多,当下就怀疑上了和她一起身为大丫鬟的燕舞,那贱蹄子一定在老祖宗面前说她坏话了,不然,老祖宗今天怎么疏远起她来了。
平日梳头这事都是她做的,现在却被燕舞那贱蹄子抢了去,她得赶快回去←_←
莺歌火急火燎进了温暖的房间,见老祖宗靠坐在金钱蟒大引枕靠背上,燕舞在她跟前端茶倒水,讨巧卖乖,她当下眼皮子狠狠剜了燕舞一眼,上去一把抢过燕舞手上的热茶,甜笑着送到老祖宗手上。
“老祖宗,奴婢刚出去就看见小少爷歪坐在地上,简直是一点没把您的话放在心上,老祖宗您让他跪是为他好,他却连孝敬长辈都不知道了,真是一点孝道都不懂!”
她知道老祖宗不待见朱岘,只要朱岘过得不好,老祖宗就开心了。
她这么善解人意的一说,老祖宗肯定又会找到惩罚朱岘的理由了。
然而郑蒙却呵呵一笑,在心里腹诽了一下,这莺歌信口胡邹的本事也是蛮强悍的,然后,就将她晾到一边不搭理她,视线投到了蹒跚而进的朱岘身上。
然后,郑蒙看到了一个大头娃娃。
那模样,除了皮肤白点,身上的衣衫好点,其余地方,简直和非洲难民相差不大!
看他面黄肌瘦的样子,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心惊胆战的样子,郑蒙这心里一边觉得不是滋味儿,一边觉得这高家最后被他抄了九族,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毕竟,本该风光霁月的男主,锦衣玉食的男主,奴仆成群的男主,现在却活成这副样子,不弄死高家人实在是有点对不起他的身份。
郑蒙就这样不说话,只拿一双混浊发黄的眼睛看着他,看得朱岘浑身上下寒毛直竖,心跳如鼓。
这老巫婆到底想干什么!
他正琢磨着,没想到下一秒这老巫婆毫不掩饰的朝他露出嫌弃厌恶之色,“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你们给我说他是少爷,当我眼睛是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