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全场寂。
沐药儿只稍稍抬眼,便瞧见了陈国使者中,坐在前面的中年男子,粗眉横竖,肥头大耳,灰袍绒锦,外罩对襟短袄。
许因肥胖而紧绷,些许滑稽,一脸精明算计,看过来时,眉射寒星,隐有恶意,沐药儿多瞧了两眼,咧唇扬眉间,又听他道:
“幕帝,我等并无恶意,只是向来豪爽,心中藏不得事,不吐不快,幕帝莫要见怪”
席间有人说话,冷寂沉浮,歌舞声,已在皇后的示意下,悄然停息,是以,陈国使者的话一落,空气乍然冷凝,只余凉风徐徐,冷香寂寂。
众人心思各异中,沐药儿沉了沉眉眼,按下上官柔几欲站起的身子,又望向金漆龙椅上的慕容天,见他虎目微眯,敲着手指,幽深着眉眼不语。
心思几经辗转,众目睽睽下,忽而朝后靠了靠身子,在慕容嫣耳边嘀咕了一声,便将她推到了上官柔怀里,淡声道:
“既然陈国大人有疑问,作为上官琉璃本人,我自该为大人解惑,只是之前,有一疑虑,还请大人先行解惑”
只微微一顿,不待他回答,便直接道:“不知大人口中的我等,是单指你陈国一众,还是,包括北夏西凉齐国在内”
众人一愣,陈国使者更是一惊,原以为他问了刁钻的问题,便无人注意这个细节,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避重就轻,在这堵他。
面一绷,见龙座上的慕容天,脸平静,并无阻拦之意,登时朝上一拱手,沉声道:“幕帝,老夫只是想解心中疑虑,并无其他意思,这女娃子,也太放肆了”
慕容天挑挑眉,指尖又在膝盖上敲了两下,朗声道:
“忠启公,既然你问的问题,是关于上官琉璃,自当由她自己来证明不是,至于这放肆不放肆,忠启公莫急,朕来替你问问”
言罢,看向沐药儿,眸中流光暗转,加重了语气:“丫头,你且说说,为何有此一问”
丫头?呵!
慕容墨月松开袖中紧握的双手,漫不经心的转了两下指尖扳指,微垂的眉眼中,尽是讽刺暗涌,这人,还真是不要脸!
聪慧若沐药儿,又怎会不明这句丫头的含意,这是,要把她当成箭靶,借将军府之名,对付陈国呢,不过,今天她心情好,随了他的意又如何!
不过,忠启公?荀亦欢的养父?
执起受伤的右手,挥了挥,笑道:“皇上,今夜,我可是吃了一次哑巴亏,若是再吃一次,我这胃,可受不了啊”
“我进京也有不少时日,性情大家也应该摸清了几分,十多年死里逃生,最咽不下的,便是闷亏,偏偏陈国大人,方才所言,明显是针对我上官家来的,若是不问清楚,日后,不小心找错了人,报错了仇,岂不是很麻烦”
烈酒入口,灼心撩肺,洛闻见她眸中暗藏火花,摸着右手垂着眉眼,几乎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禁摇头轻笑,微叹了口气,执起翡翠酒樽,温和笑道:
“琉璃郡主,忠启公口中的我等,可不包含我西凉,对郡主的身份,我西凉可从未怀疑过”
“皇兄?”
洛画惊讶,侧身低低唤了一声,洛闻却充耳不闻,只扬着温润笑意,表明自己的立场。
众人诧异中,又一人,执起了翡翠酒樽:“还有我北夏,也从未怀疑过郡主身份”
众人:“......”
陈国人:“胆小鬼!”
沐药儿犀利星眸自洛闻身上掠过,看到北夏明王时,顿了一下,多瞧了几眼,点头朝两人示意,算是答谢,继而立即收了目光,在众人惊悚中,正了正身子,对着慕容天,敛眉道:
“皇上,既然陈国大人,上来便为难我上官家,我亦有几句心里话,要同他说,言词许有不妥,若是扫了皇上的面子,还请皇上看在爷爷和姑姑的面上,罚的轻些”
慕容天一愣,不由笑道:“你这丫头,话还没说,又怎知朕会罚你,若......”
见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忠启公,隐有恨意,慕容天一顿,眸渐深,精光流转,敲了两下手指,朗声道:“今夜,是兰儿对不起你在先,丫头,你且随意说,只要不太过分,朕皆不会追究”
花香绕鼻,气氛诡异到极致时,沐药儿徒然冷下了脸,凉声道:“陈国大人,下面我要说的话,同皇上和所有人,毫无半点关系,仅仅是以上官止女儿的身份,表达我为人子女的心情”
琉璃星眸渐沉:“你怀疑我上官琉璃,是真是假时,都不会惭愧吗,你莫要忘了,我为何会做了十六年没爹没娘的流浪孩!你今日所问,又是从何而起!我爹娘,和我将军府十万白虎军,又是谁害死了!”
圆月珠光下,沐药儿泛着极深怨念仇恨的神和目光,将众人吓了一跳,最后一句话,更是将空气冻结,压抑凄凉。
“若不是你陈国突然发难,我爹娘和十万白虎叔叔,又怎会惨死梦符谷,怎会好好的便入了鬼籍,我又如何会刚出生便没爹没娘,被世人暗骂克父克母的不详之人!”
“我才十六岁!在座的,哪个不是有爹爹护着,娘亲疼着,可我呢,被弃在外十二年,如何活下来暂且不提,便只说我认了亲人之后,就因为没了爹娘,我受了多少白眼唾沫,挨了多少冷言冷语!”
“纵然有爷爷护着,可天下谁人不知,自十六年前,将军府虎将上官仪,便已年华垂暮,心如死灰,我将军府如今家破人亡,全是你陈国害的!”
“我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