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蒙蒙一片,滚滚压下。远处树木随狂风肆虐,初生细长的枝丫顺势倾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力量拉扯着,预示即将到来的暴雨。
在邺家军场,一群将士依旧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地打着邺家开国将军自创的邺家拳,每一个动作都是铿锵有力。
将士们队形整齐,步伐一致,训练有素,个个都是为国效命的铮铮男儿。然而,站在这群人面前的,却是一个瘦小秀气的男子。
他虽身着银白铠甲将服,但一般人很难将如此的人同邺家未来领帅挂钩。
一滴两滴雨水落下,渐渐打湿尘土飞扬的地面,也拍在将士饱经风霜的脸颊。可是将领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违背。即使有再多的苦,也只能往肚里咽。
邺恬提着精致的食盒走过来。
将士们心下欢喜,终于可以休息了。
果不其然,邺恬一来,立马散了众人,拉着将领往帐篷里跑。
将士们得了空闲,回到休息处,吃着邺家二小姐带来的糕点,满心舒适。
“看来将领以后是个怕老婆的命。”
新来的不懂,忙问为什么。
从小跟着将领训练的士兵面面相觑,脸上的褶子连了几道。
他们和将领一起长大,对他的事再清楚不过。
虽然在众人面前,将领不苟言笑,但是凡事总有例外,邺恬便是。
从开国以来,邺家军就一直担负护国护民的重任。到邺致霖这里,已经是第八代。
邺致霖有两个孩子,大的叫邺漱,武艺高强,在外人看来,他是男儿郎,只有父亲妹妹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娇娥。妹妹叫邺恬,官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至于为什么邺漱会变成众人眼中的男人,这还得从她出生的时候说起。
邺漱和邺恬是双胞胎,只是邺漱比邺恬早落地,所以成了老大。
她们出生当晚,邺母出血过多,罹难而亡。邺致霖爱妻护妻,恪守誓言,绝不二娶。
如此一来,邺家军没了少主,后继无人。若是皇上知道,邺家兵权必定被收回,邺致霖调入文职,到那时,邺家在朝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于是他带着出生没多久的两个娃娃去邺家祠堂请罪,邺家军到他这里要改姓了。
邺漱和邺恬躺在篮子里,前者天性好动,即使尚未睁眼,一只手已经在空中张牙舞爪。后者则是安安静静,与世无争。
邺家祠堂里摆满了邺家祖宗的牌位,旁边坐着一个圆润的老和尚,名为道峥,是邺母请回来的。邺母信佛,几乎到了痴迷的境地。
案桌上架着一把剑,剑鞘极其普通,放在外面也不会有人看一眼。然而这把剑却是从开国元帅传下来的,它原是邺元帅战场杀敌用的,现在是邺家军将帅的象征之物。原本,邺致霖打算在儿子出生的时候赐给他。
邺致霖叩了几叩,直起身子,捧起历经沧桑的宝剑,心中悲恸:“这剑怕是用不着了。”
突然剑身失衡,他慌忙稳住,低头发现邺漱一只小手正紧紧攥住一边的剑穗。
邺致霖又惊又喜,心里荡起几层涟漪,他跑到道峥面前求解。总觉得祖宗有话说。
道峥撬开一只眼,又很快闭上,轻咳一声:“老祖宗已经有了人选,你不必再担心了。”
“你是说……”邺致霖看了一眼篮子里的娃娃,“她可是……”
“不过……”道峥慢悠悠开口,打断了邺致霖的话,“这个孩子一生不可娶妻,不可生子,如此便可两全。”
邺致霖犹如晴天霹雳:“这不是欺君……”
道峥双手合十:“真亦假来假亦真,真真假假妄自论。”
如此看来,这是最为有效的方法。他日邺恬诞下一儿,邺家灯火不断,不过……
邺致霖低头看了一眼篮中熟睡的婴儿,惋声叹息,苦了你了,孩子。
邺漱以男子之身长大,自小熟读兵法,精通武功,虽然比同龄男子低了半头,却是力大惊人,聪慧不已。
邺恬是邺漱的妹妹,从小学的是女工书法,气质绝佳,秀外慧中,芳龄十三便有人前来提亲,再加上邺家地位,是城中公子争先恐后都想结交的女子。
不过一般人望而却步,只因邺恬的好“哥哥”——邺漱。
邺漱在军营摸爬滚打,一介武夫哪里懂得怜香惜玉?这话不假,不过对于自己的妹妹,邺漱是捧在心间的宝贝,对她的话,照做不误。当然,此为传言,然而今日新兵所见形容,心里自然是有些底了。
邺漱走进帐篷,屁股还没坐热,邺恬就叨叨念起来:“你说你,这还没当上将帅,这么辛苦是为什么?”说罢将食盒里的糕点递过去。
“你就不应该来,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成天往男人堆里跑算个事?”邺漱气不打一出来。父亲老了,铁马戎生,旧疾无数,说不准什么时候上战场,她只希望自己和邺家军更强些,替父出征。
邺恬一个小姑娘,不知道她心里揣的心思,只道:“小时候你经常待在训练场里,我还不跟了过来。你说今日,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真的要在雨中拼命?”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雨大了,自然就歇了。”这方话音刚落,帐篷外雨声突然大了,哗啦啦打在地上,伴着轰鸣声。
邺恬忍不住笑:“现在可以休息了?”
邺漱无奈作罢,老天明显偏心。
两人在帐篷里聊了会儿,没过多久雨停了。邺漱起身吩咐随来的丫鬟伺候好小姐,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