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张果进去的时候,丹炉已经没有了,屋子里头空荡荡地,十分冰冷。可他甫一进入丹室,便感到一阵难受,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让他呼吸不畅。他将手按放在心口的位置,心不受控制的激跳,这是一种感应。丹室内残留着妖族的气息,却是濒临死亡的呼号,像一阵阵阴风,在丹室内久久不肯散去,只有张果能感应到。
这里曾是杀妖炼妖的所在。
长安城内,御城守的眼皮子下面,竟然有人在做这样的勾当!
御城守不仅守护弱小的人族,也守护甘愿安居人世的妖族!
人之间发生命案,人会选择报官,但是妖族不会,即便它们许多已经看上去与人无异,安分守己的生活在这个世间,但有事发生,绝对不会主动去寻求御城守的帮助,而还是习惯私下自行解决。
这些一直以来都是不周山遗族与人类之间存在的隐患。
有人在杀妖炼妖,这件事情,难道跟九仙公主有关?那么,劫妖录在两百年前,被玄奘大师随身携带,一路西行,又被他夹裹在取回的经书中带回中土,随着他的圆寂,连同他的遗物一道被收存在三藏院灵骨塔中的事情,就很可能泄露出去。
九仙公主交游广阔,上至朝堂,下至江湖,是个八面见光的人物,身边常有术士出没,千百年来,觊觎劫妖录的,除了妖族以外,就是各种各样的术士了。
拿走劫妖录的,是人,而不是妖。
张果再一次确定了这个判断。他回想起曾在山中,遇到的那个浑身一层油皮般的人,那个人在小吉独角的作用下,身上粘稠的一层东西,几乎化去,险些便露出真容,可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那你可找到什么线索?”
张果将行踪之事,简单跟吕洞宾说了,吕洞宾坐起身,一改先前没正经的样子。
“我刚进去不久,还不待寻找,便有人来了,来了大队人马,都是威远军,我怕横生事端,只能先离开。”
吕洞宾道:“威远军进了九仙公主的别院,他们干什么?”
张果道:“隐约听到说,别院里进了贼,他们是去捉贼的。”
吕洞宾略一沉吟,就想明白了,只怕捉贼是假,是被人利用了,故意怂恿了威远军,进去破坏线索,制造混乱。九仙公主的身份特殊,与朝堂之上脉脉相通,那里又是威远军的屯兵之地,一来怕受牵连,二来也是为了讨好。
估计那些粗豪的军士进去之后一阵折腾,即便有什么线索,也都被破坏光了。
“原来是有人在长安城里捉妖炼妖,难怪之前许多妖族找上门来,托我寻找失踪的伙伴。”吕洞宾给龙七的那根颙鸟羽毛,便是之前请托的妖族,送来的遗物。
张果板着脸道:“看来在不周山遗族心中,只认你异闻社,却不认御城守。”
吕洞宾嘿嘿两声:“说明在它们心中,我比较厉害。”
张果不予置评。“妖族失踪,如果不是它们自己有什么大动作,御城守很难会知晓,如此一来,就给了捉妖炼妖之人可乘之机。”
吕洞宾苦思冥想道:“炼妖做什么用呢?”
“夺取妖族身上最宝贝的部分,或者吸取它们与众不同的能力,为己所用,让自己拥有不可思议之力。”
吕洞宾吐出一口气,“胆子还真不小,妖与人,生而不同,禀赋千差万别,世间万物无不是相生相克,那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无知,这跟拿自己试药,当自己是药人有什么区别?一个搞不好,可能有一天就暴毙了。这种人就属于脑子有病,想不开,非要当什么天下第一,要超群绝伦,盖世无双,还要空前绝后,无人能敌,最好时时刻刻鹤立鸡群,这属于有病,得治疗。真正有本事的人就要像我这般,要懂得低调。”
张果自从发现长安城里有人在捉妖炼妖后,心情一直很沉重,这会儿听吕洞宾这么一说,忽然有些想笑,心下一松。吕洞宾就是有这样一种神奇的本事,不管多么紧张,多么严峻的情况下,他都能举重若轻,让身边的人松弛,或许正因如此,他虽然说话难听,有时既刻薄又油嘴滑舌,还是让人恨不起来,愿意围绕在他身边吧。
张果紧绷的面皮稍松。“你说的是,但在巨大诱惑面前,人往往会自动忽略潜在的危险。”
“天地有多大,yù_wàng就有多大,yù_wàng能吞天噬地,最终也吞掉自己。这种人,就算你不抓他,他也会自取灭亡。”吕洞宾仰面躺在屋脊上,翘起二郎腿笑,“倒是会取人之长,补己之短,但也不是这个补法啊。”
张果缓缓张口:“可如果龙珠落在了此人手中,结果就不一定了。”
吕洞宾一个翻身坐起来,“会怎样?”
张果向吕洞宾细细说道:“凡有龙珠,皆为龙神后裔,继承龙神血脉,龙珠能够转承不息,具有宇宙最本源的能量,它所具备的净化之力,是无论多少个千载木木灵都比不过的,而且还能够转换。如果他已经拥有了龙珠,再拿到劫妖录,一旦被他获悉能够召唤不周山万族的秘密,那劫妖录上所有的妖,哪怕是与神比肩的大妖,也只能任由他强取豪夺。”
吕洞宾凝眉:“若是那样,他又会如何?”
张果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