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从萧关城头往下面看,在数里之内,是丝毫见不到高大树木和繁密草丛的,只有地面上丛生的杂草,和几棵屹立的胡杨,孤单的在城外的野地山道杂乱的分布着。
这除了因为西北的气候苦寒之外,也与关中的士兵坚持不懈的砍伐有关。萧关之中士兵们生活所需的柴火和煤炭用量,可以说也为萧关城外的树木清理做了很大的贡献。
因此,在萧关的周围,是肯定不可能有设伏或者偷袭的用武之地的。因为城头士兵的视野之辽阔,即便是在几里之外的军队,也会被城头士兵发现,无所遁形。而城外树木的稀少,也给防守城池带来了很大的便利,为攻城的士兵们带去了更多的不便。
但在此时,萧关的城墙下面,在数箭之地外,却有滚滚的烟尘,遮蔽了萧关城头士兵们的视线。而在烟尘之中,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一顶顶帐篷正在慢慢耸立起来。其中人影憧憧,马鸣嘶嘶,似有几十万的人马,在这荒谷山道上分布着。
“蛮子,总不会来这么多人吧。”叶胧明站在城墙之上,扶着城头往下面望去,向旁边站着的校尉问道。
“说不准啊。”校尉轻轻一叹,说道,“以前的蛮子入侵,自我从军以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帐篷延续,我看都出了山谷口了,若按蛮子正常搭建帐篷的数量和帐篷中正常住人来看,应该是超过十万人了,至于具体多少,我也说不准。这旗帜帐篷,现在也看不清晰,是不知道具体多少蛮子的。”
叶胧明又向下面望去,看了几眼烟尘之中的旗帜,轻声言道:“这狼头大蠹,应是蛮族单于王庭直属骑兵吧,这次连蛮族单于都亲自率兵前来了,怕是一次以前从未有过的超大规模的入侵吧。”
校尉摇了摇头,脸色严肃的说道:“这你可是说错了,叶小子。二十年前,这代蛮族单于刚刚继位,内部不稳,便曾亲率蛮族王庭骑兵,各部骑兵,前来我大唐边境入侵。那次的规模,应该是不下于这次的,只是并未来我萧关,而是去了雁门关。那一次的入侵,成功打破了雁门关的大门,在我大唐边境烧杀掳掠。不过摄于我大唐军威,未曾深入。”校尉的手重重地一拍城墙,冷哼一声,言道,“我泱泱大唐,焉是这些蛮子肆意来往之地?先帝闻讯震怒,乃遣我西北军从萧关出塞,遣北庭军从北关出兵,遣雁荡军从雁门关出塞,兵分三路,深入大漠,将单于王庭逼退千里,斩首数万而归。这就是兴国北伐之战。经此一役,二十年来,蛮族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元气,因此寇边也大多人数不过五万。像这次单于再度亲临,已是二十年没有见过了。但我萧关可不像雁门关一样,自大唐太宗以来,蛮族寇边便从来没有打进过萧关。这次,定然也是如以前一样。”
叶胧明想了一想,担忧的说道:“校尉,这蛮族单于也不是傻子啊。听往年寇边的蛮子俘虏说,这代的蛮族单于,可是草原上的雄鹰,各部公认的狼王。纵然有那些不服气的人众,在这几年来,也被这蛮族单于剿灭的一干二净。剩下的一二残部来逃奔我大唐时,可也对这蛮族单于又恨又惧。由此看来,起码他在那草原之上是个狠人了。再有蛮族十二金帐王,草原第一智者都在这单于的帐下,他总不可能,犯傻到来我们这萧关城下吃土吧。要知道萧关可是大唐的三大雄关,甚至可以被称为第一险关了。关后的土地,也是比较贫瘠的。若蛮子的单于真想劫掠,曾经被攻破的雁门关,以及雁门关后面较为丰腴的土地,我都能看出是比萧关还好的选择,他会看不出么?”
校尉听了,沉思了一会儿,重重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况且雁荡军也没我西北军军势强大,他们的鹰扬将的修为甚至比不上咱们萧关王将军,这次这单于的入侵,莫不是脑袋真被马踩了不成?”
叶胧明听了校尉的话语,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担忧,说道:“校尉,这种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有蛮族第一智者的辅佐下,这单于总不可能突然去走一步臭棋吧。我们,不如把我们的猜测上禀将军,也好让将军们早做提防。”
校尉不由得笑了一声,手掌重重地拍了下叶胧明的肩膀,放声笑道:“想什么呢,叶小子?将军他们那么雄才伟略,咱们想得到的事情将军们会想不到么?你就别让我去将军面前献丑了,咱们在这守着,等候将军下达的命令就是了。”
叶胧明受了这么一巴掌,不由得咧嘴低呼了一下,这校尉下手也真是没轻没重,不知道他已经刀气通窍了,而自己还只是一介普通人么,打的可真疼啊。
萧关,卫将军府。
来来往往的兵士步伐匆匆,站岗的兵士挺直如松,院中的气氛颇为沉凝,仿佛也在预示着大战将来的气息。
萧关主官,卫将军王有期此时的脸色也颇为沉凝,倒是与这院中的气氛颇为的合适,也加重了院子里的紧张气氛。
王有期一身锁子连环甲,头戴兜鍪,端坐在硬木案桌的后面,正在注视着桌面的摆设。一张萧关附近的地形图平铺在了桌面上,上面已经被王有期摆放了一堆红红黑黑的小旗子,而王有期正在聚精会神的观看,不时伸出手拨弄一下。
在王有期的案旁,正站立着一名青衫儒生。儒生看起来四十岁许,一抹长须垂到了胸口,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此时这名儒生也在看着桌面上的地形图,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