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璟突然闭了嘴。
车帷轻轻晃了晃。
烛灯下只剩下了孤零零一个影子,车厢内哪里还有傅珏的身影。
玹璟舒展了双腿,在宽大的软塌上躺了下来。
马车不急不缓地向着却尘雪山的方向行去,很快便隐在了黑暗之中。
月光很淡,屋瓦上只落着点点碎光。
一抹白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掠过,轻轻地落在屋顶上。
傅珏脚尖轻点,一双淡眸来回扫着。
院落内灯火阑珊,只有少数几间屋子还亮着烛火。
深院中西面一间屋内人影幢幢,傅珏脚下一点,在屋檐上轻飘飘地斜掠出去,几个起落之后,转眼便落在了西面那屋子上面。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傅珏慢慢移动几片屋瓦,露出一线缝隙,屋内的声音立时清晰了不少。
只听一个语声柔柔,又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道,“我们为何不能一起走?”
傅珏拨了拨屋瓦,屋内的视野变得更大了些,方才开口的是一个身形瘦弱,一身素衣的年轻女子,娥眉轻扫,略施粉黛,虽疲态尽显,却仍掩不住那足以令大多数女子嫉妒的倾城容颜。
女子身旁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丫鬟装扮,肩上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另外两人则是那沈父与沈母。
傅珏正疑惑这美丽的陌生女子是何人,却听沈父道,“不可,一同走太过引人瞩目,万一被人看到你就麻烦了。你放心,我已安排好接应的人,你先过去,我和你母亲随后就到。”
母亲?
这沈家应只有沈千千一个独女才是,且沈千千已身死,这女子又是谁?为何要如此称呼?
只见沈母落下泪来,紧紧抓着女子的手,哽咽道,“千千,让你受苦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你且忍耐一时,待我们离开这里,便抛下过去,重新开始”。
女子也不禁泪流满面,与沈母拥在一起。
傅珏可谓是大吃一惊,他从未遇过,也未听过有这种事。
本已死去的沈千千怎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世上真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不成?
但沈千千的尸身已被焚毁,又怎会起死回生?
可若沈千千在这里,那死去的那个“沈千千”又是谁?被烧去尸身的又是谁?
不待傅珏想下去,屋内又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时间所剩不多,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免得夜长梦多”。
原来屋角处还有一个人,本在视野范围之外,此刻已走上前。
那人裹的严严实实,像是冷的厉害,连面目都掩住了大半。
沈父急忙躬身一礼,道,“多谢金大夫帮助小女,此事连累到阁下,实在过意不去,这一点报酬不成敬意,还望收下”。
傅珏又是一惊,这金大夫,难道是金慎?
那背着包袱的丫鬟上前,递上一只手掌大小的楠木匣。
那人接过楠木匣,打开来,里面满满当当一摞珠宝,珠宝下还压着一叠银票,足足十几张,每一张都是一百两的面额。这些财宝的价值加起来,至少有一千两。
金大夫满意地笑了笑,合上楠木匣,装进随身带的药箱中。
沈父道,“在下送金大夫”。
金大夫却没有动,只是神色奇怪道,“沈公不会以为,就这么一点财物,便可打发了金某吧?”
沈父面色一变,道,“这些财宝,几乎已是我们所有的财产了,沈家不过小户人家,这是多年来辛苦攒下的,足以够普通人一辈子的吃食,金大夫若不满意。。。”
金大夫不耐烦地打断他,“不必说这些虚的,我也不客套,我要更值钱的东西”。
沈父皱了皱眉,道,“这些还不够值钱么?不知金大夫还想要何物?”
金大夫阴惨惨一笑,“我要你们沈家的产业,所有秘传药物的秘方”。
沈父大骇,“你!你。。。那可是我们的安身立命之本,沈家祖传的产业,怎能传给外人?!”
沈千千俏丽的面容拧在一起,“金慎!家父已待你不薄,你莫要得寸进尺!”
这金大夫果真竟是金慎。
金慎不屑地瞥了一眼沈千千,“沈姑娘别忘了,若没有我帮你,你如何做的成?了然居既已接手这案子,迟早要查到我头上,这白城我是待不下去了,就是到了别处,我也需得更名换姓,这代价,难道只是这些珠宝银票所能弥补的?”
沈千千嘶声道,“你痴心妄想!”
金慎哼了一声,道,“不给也可,那我就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全部告诉司将军”。
沈千千几乎支持不住,颤抖着道,“你。。。”
沈父紧紧握着拳头,眉头皱成一团,许久,他长长叹了口气,道,“也罢,这就是代价吧”。
待金慎走出屋子时,沈千千跪了下去,泣不成声,“父亲。。。女儿不孝。。。沈家的产业,竟毁在。。。”
沈父扶起她,慢慢道,“因果轮回,善恶有报。我们本就打算远离红尘,过去的事不必再想了。快走吧,怜音,带小姐走,一路上好生照顾着”。
沈府门外,不知何时已停了一辆马车,沈千千与那丫鬟上了马车,向东绝尘离去。
傅珏站在屋顶,看到金慎打着马向西而去。
两拨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离开,傅珏无暇多想,身形瞬间消失。
马车跑的很快,但傅珏更快。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