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本将军的佩剑没拿稳。”尉上卿盯着那两人阴森森地说道。
尉白夜见自己父亲这样,伸手一摸,自己腰间的佩剑不知所踪。父亲手里那把佩剑,正是他的。
两人屈于尉上卿的压迫下,也没再阻拦。
尉子瑜朝着那滚落的人头跑去,许是想要靠近的心太急迫,白阳的断首顺着蜿蜒的血液滚到尉子瑜跟前。旁人忍不住扭头干呕,而她却跌跪在地上,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伸手抱起断首。她的嘴角有伤,眉角有伤,脸庞也有伤……
场面一度很混乱,她的喉咙嘶喊不出任何声音。抱着白阳的断首,她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她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身体跟着颤抖起来,颤抖的手轻轻覆上白阳的双眸,为她合上双眼。血腥味很难闻,可她的朋友就死在她的面前,断首就在她手里,这要她怎么接受?这要她怎么接受?
白阳死了……
她真的死了,她的脉搏不会再跳动,甚至连她的头……也不可能再回到她的身上。
古人的刑法为何如此残忍?
她丝毫不嫌弃地抱着断首,嘴里念着含糊不清的话语,断脖处的鲜血流到她的烟水百花裙上,她依旧将她抱在怀里。白阳,是我不好,作为主人,没能保护好你。
她这身烟水百花裙,还是白阳亲手为她挑选的,只是没想到司马府一别,再见已是永别。
“啊……”尉子瑜痛心疾首,血液流过她的指缝,在她的手指上凝聚成滴,滴落到地上,卷起一地的尘埃。手上的触感粘粘的、稠稠的……
“子瑜……”尉上卿望着痛苦的尉子瑜,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尉可馨与尉白夜更是手足无措。钟离伯君坐在案桌旁,心疼地望着精神涣散的尉子瑜。
钟离伯君知道,他与尉子瑜之间从此多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是他害死了白阳。若上官听寒没有受伤,白阳便不会与他一同去渭阳城,那么现在死的人不会是白阳。
他理解不了尉子瑜对白阳的情感,却可以看得出此时尉子瑜的天空已经塌了。
围观的百姓望着抱着断首痛哭的尉子瑜,没有再说方才那些闲言碎语,甚至有不少人被她的眼泪感染,跟着她一起泪眼婆娑,可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她的悲凉。
他们只是局外人,只为别人哭而哭,不知别人为何而哭。
人群中隐藏着各方看客,见到白阳人头落地,看了看刑场下跪在血液里的尉子瑜,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司马访琴躲进了人群里,钟离伯谦从人群中缓缓走来,此时的他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装束。他走到尉子瑜跟前,伸出袖口为她将眼泪擦干:“对不起,……咳……伯谦来晚了,没能救下白阳,伯谦很自责。”
他原本想,带着暗卫劫了这刑场,然后将她们送走,从此离开大祁皇朝。
可他还是来晚了,就晚了那么一小步。若是……他没有触景生情,他不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他能早点发现殿外的小春,那白阳就不会死。
是他的错,是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尉子瑜没有回答他,依旧低头抽噎着。她不想说话,不想面对这残忍的世界。她的脑袋昏昏沉沉,脑中闪现许多从未见过的画面。
尉子瑜站在院子里喂着清池里的锦鲤,黑月站在一旁端着鱼食候着。白阳从篱墙上跃下,半跪在自己跟前,与自己说着些什么。
尉子瑜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在一处荒郊野外遇到一个小女孩。
脑袋被突如其来的记忆刺激着,尉子瑜头昏脑胀的。脑海中的记忆接踵而至,她也分不清那是真的还是假的,她怎么做到孤身一人战百人?她怎么做到轻松跃上树梢?她怎么……
“不可能……”尉子瑜摇了摇头,抱起白阳的断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不可能……那不是我……”
“子瑜……”钟离伯谦见她如同入了魔一般,喃喃自语。连忙跑上刑场,抱起白阳的尸身。
刑场上的官兵见状,连忙制止:“七殿下不可。”
“滚……”钟离伯谦怒瞪着他:“有本事咳……去父皇面前讨伐本殿下,白阳是本殿下的朋友,本殿下凭什么不……咳……能带走她的尸体。”
“这……”
“让他们去吧!”
司马尚书见状连忙安抚钟离伯谦,这犯人的尸体原本也是要人认领的,若是没人前来认领,他们还得将尸体处理在乱葬岗。
那官兵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他是高高在上的七皇子,怎能被犯人的尸体脏了双手?既然七殿下与司马尚书如此说,他也没什么好阻拦的。
钟离伯君呆滞在原地,望着伤心难过的尉子瑜,却难抚慰其半分。
躲在远处的钟离云勾了勾唇角,我的好二哥,这比让你死还痛苦吧?可惜……可惜三弟这辈子是无法体会你的感受了。
尉子瑜抱着白阳的断首,边走边哭,走得歪歪扭扭,像喝了许多酒。哭得像个小孩子,像一个迷失在路口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人们纷纷为她让路,她走在人群中间,背影看起来如此消瘦。钟离伯谦抱着白阳的尸身跟在她的身后,默默地陪着她走。
尉上卿见状,连忙叫上尉白夜与尉可馨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鲜血滴了一路。尉子瑜拖着疲累的身体,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走了一路,却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白阳不在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
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