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站起身来,想要走回屋中。
忽然间,少女站住了脚步。
隐隐约约中,她听到了几声啜泣之声。
少女凝神静听。
她没有听错,的确是啜泣之声,虽然这个声音几乎弱不可闻,但是在静寂的夜,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
她还听出,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少女想了一下,打开柴门,走了出去。
少女的脚步轻柔,声息同样弱不可闻,直到她走到枯树之下,那个坐在树下哭泣的矮矮身影仍没有注意到身边站着一个人。
尤其是,她的脸埋在双掌之间,不住抽泣,更难发现。
文玫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深夜躲在外面偷偷哭泣。
不过她也没有出声问,她只是静静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树下的是柳巧儿。
柳巧儿哭的很是压抑,她害怕有声音传出来,让柳寡妇听到。
所以她只能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无声的哭泣着。
柳巧儿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一个心中有恨的人,是很难哭泣的。
可是,这一次,柳巧儿除了用痛哭来表达之外,实在是没有其它的应对。
她的心中依然可以恨。可是,恨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从昨晚柳寡妇答应了镇上那户泼皮的提亲,这件事情已经无可更改。
那个泼皮,柳巧儿当然认得。正因为认得,她知道,今后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苦。尤其是,那个泼皮已经年近四十,早已成家,妻子和柳寡妇一样,是个悍妇,泼皮先前娶过两房小,都被悍妇凌辱的不成人样。
即便出了虎口,也是落了狼窝,柳巧儿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绝望。
哭,是因为无助,因为满腔的委屈无处申诉,只好借哭来宣泄。
只是,就算哭,也不能哭的痛快。
柳巧儿紧咬着嘴唇,任由眼泪默默流下。
突然间,柳巧儿一个激灵,猛的抬起了头。
她以为是柳寡妇出来了。可是,入眼的,却是一袭白衫,在黑夜中,更显著目。
不是那个恶妇人!柳巧儿猛绷起来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不过,她很快认出,这个人影影绰绰像是对面院中那个新来的女人。
柳巧儿停止啜泣,站起身来,不知该说什么。她尤其不愿意在这个女人面前透露出难堪的一面,可是,偏偏在自己最悲苦的时候,尽落对方眼底。
柳巧儿这个时候只想躲开。
没想到对方递了一条手帕过来。
柳巧儿双手下垂交错,右手手指死死的捏住衣角。
白衣少女的手稳稳的悬在那里。然而柳巧儿最终并没有接过,反而慢慢转身,轻轻哽咽着走了回去。
文玫默默的看着少女离开,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仍是静静站着。
这个深夜中哭泣的少女忽然间让文玫觉得,似乎人间也有许多的不美好。
柳巧儿慢慢的走了回去。她悄悄的站在院中,听到房间里柳寡妇的鼾声忽高忽低,柳巧儿走在门口,静听了一会,确认柳寡妇一直在熟睡,这才放下心来,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不敢点灯,柳巧儿就坐在黑暗里。
随着柳巧儿的情绪慢慢恢复,这个时候,她才觉得有点冷。
然而柳巧儿却懒得加一件衣服。
病了才好呢!
柳巧儿悻悻的想着,只是最后还是耐不住身体不住的打颤,呆坐了一会,索然无味,这才摸黑上了床,披了一件衣服,继续在床上呆坐。
她在想,这个时候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对于这个外来女人的传言,柳巧儿并不敢去打听,只是从柳寡妇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这个女人好像是个挺有来历的人,连镇上的大官都巴结着。
柳巧儿不明白,既然是镇上的大官都巴结着的人,为什么会看上那个扫把星?
她也看到了如今的韩天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据说还有了个新名字。她亲耳听到那个女人喊她为韩舍。
韩什么舍?名字笑死人!
有奶便是娘,连名字都不要了!柳巧儿大为鄙夷。
然而不管如何,看起来韩天赐是过上了好日子。
这让柳巧儿想起了以前韩老太还活着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韩天赐,虽然穿的破旧,但每一件衣服都干干净净,时常母子二人相搀着,一起下地干活,一起回家。这些画面看在眼里,而这是她柳巧儿一辈子都梦不到的事情。由此,柳巧儿开始恨韩天赐。后来,韩老太死了,韩天赐一人,孤零零的,没人管没人问,甚至连个挡风遮雨的瓦片都没有,柳巧儿心中的恨意才稍为减轻。
可是现在看,这个扫把星好像又走了运。
为什么会这样?柳巧儿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已经失去了心中唯一的慰藉。
因此,她也恨那个女人,甚至在心中咒骂。但是恨归恨,对这个女人,她只能远远的看着,甚至连靠近一点不敢靠近。
她的用意是什么?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没有睡?她会不会告诉恶婆娘?
柳巧儿忽然后怕起来。
眼睛长在天上的女人,怎么会屑于和恶婆娘这样的女人说话!
柳巧儿的心又放了下来。
可是她对扫把星很好……看来也不是眼睛长在天上……
柳巧儿的心七上八下,东想一想西想一想,心本就乱,越想越乱。
忽然一声鸡叫……柳巧儿猛的睁开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