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严肃而带着愤怒的说话声传来,侍卫大惊失色,双腿抖了起来,一只手伸进怀里,看样子是打算从怀中掏出荆宇给他的钱。
荆宇见状忙伸手按住侍卫的手,转过身去,只见眼前那人眉须挂着冰碴,怒目圆睁,头戴绒帽,身裹白色毛皮斗篷,腰挂木柄长剑,一只手扶着剑柄,另一只手下垂紧攥,看这人样子是刚从温热房间中出来。荆宇见来历似乎并不简单,否则侍卫也不会被吓成那样,于是拱手道:“军爷息怒,在下初次来访,不知此城何名,所以问问。”
那人大眼盯着荆宇,细细打量一会之后,冲着荆宇身后侍卫摆了摆头,侍卫见状撒腿跑开。待侍卫跑远之后,那人才开口说道:“此城乃河西骊靬城,家父河西小霸王唐奕世袭之城,我乃骊靬城唐氏三公子唐钰。敢问少侠何来历?”唐钰说话声低沉有力,与其形象极为相符。
荆宇见其眼中略带敌意,甚不敢报出真名,于是道:“江湖浪子,天涯过客,不足挂齿。”
唐钰道:“少侠好生奇怪,身上带剑却将剑深藏不露。”
荆宇听唐钰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何时,藏在斗篷下的龙吟竟露了出来,忙道:“行走江湖,显摆刀剑兵器并非明智选择。”
唐钰点头,说道:“话虽如此,可少侠为何麻布裹剑?”
荆宇道:“我的剑沾不得灰尘。”
唐钰道:“大雪纷飞,何来灰尘?”
荆宇道:“红尘俗世,何处无灰尘?”
唐钰沉默。荆宇也沉默。
二人立于城楼下大雪之中,任由鹅毛大的雪花落在肩头眉心。
城内街道深处,打铁声、喧闹声、读书声此起彼伏,却掩盖不住雪花落下的沙沙之声。
唐钰眉头紧蹙,荆宇神色自然。
忽然,唐钰扶剑的手猛地拔剑,剑锋以迅雷之势出鞘,出击,抵在荆宇脖颈。
唐钰动作一气呵成,瞬息之间便可左右荆宇生死。
荆宇毫无反应。
他并非无法反应,而是他不愿反应。他不愿反应,是因为他认为没必要反应。
唐钰见荆宇没有反应,甚至面不改色,嘴角似笑非笑,好像自己刚才杀气逼人的一招在他面前如小丑跳梁一般,于是问道:“你为何不躲?”
荆宇道:“我为何要躲?”
唐钰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荆宇道:“你不会杀我。”
唐钰道:“你怎知我不杀你?”
荆宇道:“你为何杀我?”
唐钰道:“我唐钰杀人从不需要理由。”
荆宇道:“即便你要杀我,你也不会用剑。”
唐钰一怔,问道:“不用剑?那用什么?”
荆宇道:“你那只手中的暗器。”
唐钰心惊,自己拳头一直紧攥,眼前这人怎会知道自己手中有暗器?
荆宇又道:“假若你用手中暗器,声东击西,你也杀不了我。”
唐钰道:“你怎知我杀不了你?”
荆宇道:“因为你心中没有要杀我的充分理由。”
唐钰不知眼前这人话中意思,问道:“难道你杀人还需要充分的理由?”
荆宇道:“我从不杀人,所以我不需要任何理由。”
唐钰哼了一声,说道:“不杀人?你的剑是用来当拐杖的?”
荆宇道:“我的剑从不出鞘,不信你可以试试。”
唐钰道:“你剑不出鞘就想赢我?”
荆宇点头。
唐钰此时既怀疑又气愤,自己从未遇上如此自以为是之人,而且自己除了父亲唐奕和师父风中羽之外从未服过别人,又怎会被眼前这人三两句话就给吓到?话说到这个地步,若不比试比试,岂不是丢了唐家的人?
想到这里,唐钰收起剑后退两步作攻击之势,说道:“你我比试比试,如何?”
荆宇道:“奉陪!”
唐钰闻言心中火冒三丈,心想:“眼前这人若仅是狂妄倒也好说,令人生气的是狂妄之时还不动声色,好像真的有那么厉害一样,今日必须给他点厉害!”
二人静立。
一人心静如止水,一人心躁乱如麻。
唐钰一手使剑,一手使镖,雪落眉心,忽然动身。一时间满地积雪皆飞扬起来,在二人只见飘动,挡住了二人的视线。唐钰起手掷镖,接着剑锋绕雪而过,直刺荆宇。
积雪落。
镖中于城门之上,荆宇原来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唐钰讶异,低头看去,雪地上竟无任何多余脚印,他怎会想到这未曾谋面之人竟有踏雪无痕的本事?
刚欲转头寻人,唐钰隐隐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指着自己。缓缓转过头去,只见荆宇手持剑鞘正指着自己额头,若仅是这样,唐钰便也甘心认输,但那剑鞘却让他恐惧。
是恐惧。
因为那剑鞘正是他手中剑的剑鞘。
不知何时,自己腰间死死系着的剑鞘竟落入他人手中,令他恐惧的,便是自己失了剑鞘却毫不知情。
这是何等高的武功?
唐钰不知道,他从未见过,他甚至不能判断眼前这人究竟是剑走偏锋还是武功高强,他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武功绝对可以置他于死地。
“踏雪无痕,妙手探物,你究竟是何人?”唐钰此时声音颤抖,如果说比试之前他心乱如麻,此时他的心已是乱得一塌糊涂。
荆宇道:“我非踏雪无痕,也非妙手探物。”
唐钰道:“那你如何出现在我身后?”
荆宇道:“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