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气温骤降。黄昏时分,一束光线从南面的窗户挤了进来,光是看着,便能隐隐感受到温煦。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若隐若现,海不眠的视线杂入其中,回过神时,发觉丁语正在看她。
“原来你已经到了。”海不眠朝他笑了笑。
“刚刚到,之前有点忙,久等了。”说话间,丁语在海不眠对面落座。
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递到了海不眠面前:“上面让我把这个带给你,特别强调一定要让你签字按手印。我大概看过内容了,貌似是一些事务性的空话,我建议你不要签。”
他微微一笑,眼神教人捉摸不透。
海不眠将文件粗略地翻了翻,确实如他所言,实质性的内容少之又少,几乎都是长篇大论的空洞条例。联想到先前张琴格的警示,她觉得这份文件实际上可能和“死后成为阴界守卫”有关,上级可能想让她和风尘在不知不觉间补签卖身契。
“在和平年代,就算是自己人也不能完全信任。当年我新任调查白度时可没签过这种东西,所以我建议你不要真签字。正好可以让我练练手,我上学时伪造签名的技术可是出了名的。”丁语双掌比出三角形,语气也教人难以捉摸。
“谢谢,那就有劳你了!”海不眠顺水推舟。既然师父当年没让他们签约,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她选择信任师父。
“作为回报,待会儿我请你吃晚饭吧!对了,你是为了找我了解当年的凶杀案吧,这个话题最好不要在饭前聊哦!”
丁语反问:“会影响你的食欲吗?”
“不会,师父以前总爱在吃饭时聊这些东西。”海不眠调皮地眨眨眼,长长的睫毛上跃动着光影。
丁语单手托住下巴,饶有兴致地回道:“影响食欲正好,不然以我的饭量能把人吃穷了,别看我不胖。”
顾典33岁那年的冬天,他管理的区域内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谋杀案。死者为某大学的女学生,失踪九天后被发现,此时已经被切碎成了肉块。后来经过统计,尸体被切割超过两千块,且被烹煮过。顾典看过一眼尸体,半年没敢吃肉。
事件大致如下:死者为新入学不到百天的女大学生,家在外地,为人友善,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事发当天,她于夜间外出散心,不料这一去就没能回来。当天她床上的被子已经铺放开,说明本没有外出过夜的打算。
凶手杀害了她,切割成两千多块,分批多次抛尸,抛尸地大都集中于学校附近的闹市区。最初发现尸体的是在闹市区扫雪的老太太,她以为是一大袋猪肉,带回家清洗时却发现了手指,吓得急忙报案。
距离受害者被确认死亡超过七天,顾典却没有探测到任何恶鬼。也就是说,死者的灵魂没转化为恶鬼,十有八九已经去了阴界。要是能在七天内发现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出死者的鬼魂,可恨发现得太晚了。虽然他没办法从灵魂那边着手寻找线索,但也绝不可能对如此残暴的犯罪坐视不管。
在那个年代,白度们还没有共鸣器,否则事情要简单得多:找来凶手抛尸用的提包,查出每个共鸣者的位置,就算不能找到凶手,至少也能问出有用的信息。受限于当时的科学技术,顾典和警方都只能用相当原始的方法调查案件。
根据当时的推断,凶手很可能是住在学校附近的具备一定解剖知识的人员。因为闹市区人多眼杂,凶手在室内作案后,没办法将尸体直接转移或者掩埋,所以不得不采用碎尸抛尸的方式处理尸体。由于当时的交通工具不发达,也为了不引人注意,凶手便就近选择在闹市区抛尸。
调查人员由此推测凶手是学校附近的住户或者校内人员,对校内人员和周围居民进行了大规模的排查。医生和屠夫之类的职业受到了重点关注,当时全市四百多万人,接受过调查的就有数万。
顾典不以为然,如果是为了处理尸体,荒郊野岭和长江显然是更好的抛尸地点。当时是冬天,尸体不容易腐烂,明明有充足的时间去处理尸体,何必匆匆丢在容易被发现的闹市区垃圾桶?
他觉得凶手用了逆向思维,很可能偏偏就住在郊区,且靠近长江。之所以选择抛尸在闹市区,正是为了让人误以为他住在市区,从而避开精密的搜查。
受害者为人内向文静,喜曲。这是典型的小文艺青年气质,这类人看似深沉,其实心里浪漫得很,很容易对特定的人敞开心扉。顾典怀疑凶手是个外貌儒雅,谈吐气质都远超常人的青年或者中年男性。他虽然与受害者不相识,但是能在短时间内吸引到她,进而引诱她到自己的住处。
也有可能完全相反,凶手直接采用了暴力行为,强行将她带到了家中。不知是出于预谋还是临时起意,凶手杀害了她。后来不管是切割还是烹煮,目的都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消除作案痕迹方便处理,二是故意为之。
烹煮也许是为了方便切割,可如果只是为了方便处理,他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切割成两千多块。如此看来,凶手要么是为了更好地消除作案痕迹,要么就是个十足的变态,切割人体时甚至可能怀着好奇和欣赏的态度。
如果只是为了不留痕迹地处理尸体,他大可以选择掩埋在荒郊或者丢进长江。以尸体的细碎程度,分散抛进江内几乎留不下痕迹,而且江水的冲泡更有利于碎块的分散。得到的线索很矛盾,凶手既像是心理素质极高的变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