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卿的梦里一片混乱。
她一会儿在弹琴,一会儿又站在了黑暗里。一会儿听到了远方的声音,一会儿又疯狂地拍打着那无形的屏障。
梦里的每一幕都在消耗着她的精力,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海里大口大口呼吸着的鱼,但是没有一丝空气进入她的肺部。这种感觉,比在岸上等死还难受。
最后,她在心力交瘁中醒来,睁开眼时,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看见了熟悉的房间。
她又回来了啊,回到了这个牢笼中。
是谁送她回来的呢?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夜翼了。
怜卿别过脸,发现夜翼伏在她的床边,正在沉沉地睡着。睡梦中的夜翼没有平时那么让人厌恶,他看上去安静美好,让人难以把他和心机深厚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按理来说,每一个女孩醒来,看到睡在自己床边守着自己的人,都会产生感动。
可是她看着这个人的侧脸,心中嗤笑,怎么,要在她面前用浑身的力气演出,成就自己的“好未婚夫”的形象吗?
是,她就是这么的不信任他,对他任何一点温柔都不抱有善意的揣测。但这能怪谁呢?难道还要怪她这个被关在这里的阶下囚吗?
夜翼是一个很浅眠的人,怜卿一醒他就也跟着醒了。他睁开眼,看到怜卿正打算下床去倒水喝。
“等等。”他拉住她,意料之中被她甩开。
夜翼没有在意她的漠然,而是点了床头的按钮。很快,小女佣就跑了上来,问:“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去倒一杯热水来,给小姐。”夜翼说。
小女佣立刻倒了热水,送到怜卿的手上。怜卿捧着热水,感受到掌心的温暖,问夜翼,“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来的?”
“除了我,还能是谁?”夜翼勾了勾嘴唇,轻轻地笑。
然后他就没有再开口了,一丝问她昨夜的突然头疼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怜卿颇为疑惑,到底是他知道了这是为什么却不问,还是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自己的失忆并不是普通的失忆。不然,为什么她遇到记忆的线索,却会感到强烈的头疼?以至于想不起来呢?
夜翼站起来,说:“我约了医生到家里来替你检查,他就在楼下。珍妮,推小姐下去。”
小女佣点点头,找来轮椅,扶着怜卿坐到了轮椅上。
怜卿的目光扫过了房间,突然拉住了小女佣,指着维姬那间毫无动静的房间,问:“你进去看过了吗?”
小女佣摇了摇头说:“小姐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肯定不会进去的。”
夜翼一语不发,虽然维姬是他的帮手,但并不代表他会为了她牺牲自己的利益。况且,身为下属,不就是要为上司牺牲的吗?
伟大的基业都是建立在白骨和鲜血上的,所以牺牲,是必然的。
“是么。”怜卿淡淡说道,并没有要放维姬出来的意思,“我们下去吧。”
她看向夜翼,发现他面无表情,不由得嗤笑说:“怎么,这下子不劝我放她出来了?真是心疼她,为了自己的主人尽心尽力,居然落到这样的下场。”
夜翼不语,这让怜卿感到了无趣。
医生就在书房里等候,身边还跟着两个护士,见到怜卿,他先是行了一个简单的见面礼,“你好,小姐,我姓杨,您可以叫我杨医生。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我会每天替您检查身体。”
“每天?”怜卿问,“那你是住在这里吗,医生。”
“当然了。”杨医生说。
呵呵,真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监视啊。
看来,对这么一个小女佣,他还不放心。正好借这一次的机会,安插一个必不可少的医生在她的身边。而且每日例行的检查,听上去也比女佣们的监视靠谱。
例行检查无外乎是看看她的身体状况和胎儿的状况,怜卿发现,他们记录地相当的详细。而且还有护士给她进行一次全身的检查,如果她身上有什么伤口的话,也会被第一时间及时发现。
什么样的伤口呢?比如她跑进森林里,被灌木丛或者树枝划伤的小伤口,都会被发现。
监视升级,真是可怕呢。
“小姐的身体并没有大碍,情况很好,不过目前的饮食菜单还有改进的余地……”医生絮絮叨叨地吩咐小女佣该怎么服侍她,相当的认真。
“医生。”怜卿蓦地问道,“为什么我回想过去的事情,会觉得头疼呢?”
杨医生和护士们迅速交流了一个眼神,同时杨医生还下意识地看了夜翼一眼,似乎在小心翼翼地征求他的意见。
夜翼若有若无地颌首。
杨医生似乎松了一口气,毕竟金主的态度是最重要的。
“那是因为您的大脑中,有一个撞击产生的血块压迫了脑神经,导致失忆。而每一次回忆的时候,受到压迫的脑神经产生作用,却依然被血块压迫,无法正常运作,您自然而然就觉得头疼了。”杨医生解释说。
“是么?”她长长的眼睫毛翕动着,眸子里似乎没有写满信任。
但是她相不相信,这重要吗?这不重要。
“时间不早了,你还是继续休息吧。”夜翼说着,主动上替她推轮椅,“反正杨医生这段时间都在这里,会待到你待产为止。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明天早上再问他。”
待产?距离待产还有一段时间呢。
“还有什么想看的书吗?”夜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