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十分汗颜，他走到颜修德的身边，悻悻地说道：“王爷，要不要属下去告知夫人，您在这儿？”
“告诉她做什么？”颜修德冷冷地盯着那两个还在卫运河边有意无意地谈及什么的人，眼底都快度出火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来这儿喝花酒也要和她报备么？”
惊羽只觉得头上一只乌鸦肆无忌惮地飞过——爷，你这喝的哪门子花酒，连个姑娘都不要。
颜修德皱起眉来：“惊羽，你把画舫划过去一些，这他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到。”
因为风向的问题，加上颜修德始终觉得站在李琦涵身边的那个看似苍白而羸弱的人却有着不寻常的气势，是以当下他没有动用半分武力，在两者的相辅相成之下，李琦涵和灵角说什么，他根本一个字都听不到。
惊羽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爷，这画舫，动不了。”
“为什么动不了？”颜修德质问着，“邯郸城的都能动。”
“爷，那是邯郸城，这是馆陶。”惊羽面罩下面的脸都快拧成苦瓜了。
马不停蹄地赶路，从早上眼睁睁地看着铉冽剑从头顶飞过之后，颜修德便是和他两人一路从邯郸城冲到了馆陶，一路上虽然无惊无险，可这样做倒是十分冒险的，毕竟还有个税王爷在邯郸城里面虎视眈眈的。
惊羽想到这个时候，却又是觉得不得不开口：“爷，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去将九夫人绑了回去？”
“把那个九字去了。”
“爷，不如咱们把夫人绑了回去吧。”惊羽实在是觉得这样做太冒险了，“税王爷还在邯郸城呢。”
颜修德挑眉问道：“然后呢？”
惊羽道：“税王爷那模样就是奔着皇位来的，若是爷不再邯郸城镇守着，只怕他就要造反了。”
颜修德呵呵一笑：“他不敢。”
“税王爷有什么不敢的。”惊羽不厌其烦地说道，“他不过是一个外姓人，偏生被武帝爷赐姓，改名换姓之后还在皇宫里面和先帝爷同念治国之道，坊间那可是都在传呢。”
“传什么？”
“爷，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惊羽着急地说道，“都传税王爷是不是武帝爷的私生子呢。”
颜修德闻言不过是冷冷一笑，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模样更是让惊羽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团团转：“爷，您倒是说一句话呀。”
“我要说什么？”颜修德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就这么个姿势他已经保持的够久了，再这么下去，指不定得歪着脖子呢。颜修德不慢不紧地说道：“坊间传的越快，越多，越大，越好。”
“哈？”惊羽这个时候更不知道颜修德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唯恐天下不乱？难道爷是想要让赵氏自家内斗，然而坐收渔人之利，登上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可爷，有必要这么做吗？就现在，他都已经权倾朝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还需要动什么歪脑筋。
颜修德问道：“惊羽，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忽然，颜修德这么一问，却是让惊羽这样的血性男儿忍不住红了眼眶，不过好在，经历过生死的人终究是能够忍住那决堤的眼泪。
惊羽沉默了许久，才握紧了拳头道：“冬至一日，父亲被闯入府中的差人带走，从此再没回来。家中破败，后因父亲结党营私，满门抄斩。”
“你可知，你父亲犯的最大的一个错是什么吗？”
“站错了队。”
党争是没有退路的，一旦选定了一个主子，那么主子荣你便生，主子衰你便死。
颜修德摇摇头：“当年，宁王造反，你父亲是主谋。这一点，并不是武帝爷亏欠你们的，不过，惊羽，你父亲犯的最大的一个错，和现在税王爷一样，有一句话叫功高震主。”
“惊羽不懂。”
“虽然税王爷并没有什么功，但在邯郸城若是他的名望越来越高，比如就拿这一次来说，明明是因为我限令他在三日之内找到阿九，否则我便是要带了十万精兵去踏平他的荡城，是以他才会上书表意，借口替藤萝湖清淤，顺带瞧瞧下面的宝贝。可这件事只有咱们知道，邯郸城的百姓不知道，他们只会知道税王爷是个体恤人的主儿，知道怎么体恤百姓。加上当下税王爷是武帝爷私生子的事情正传的紧，”颜修德不慢不紧地说道，又瞧了瞧了卫运河上映出来的月亮，笑道：“你说，若是太皇太后听到了，会做何感想？”
惊羽一愣，整个人的背脊都寒凉了一片。
这朝堂之中的事，的确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看透的。
武帝爷在世的时候，太皇太后便是厌恶了他后宫的莺莺燕燕，当先帝爷在位的时候，太皇太后便是为他阻挡了不少要争权夺位的人马，到了现在……
若是有人敢来骚扰她的亲孙子稳坐江山，只怕用不了多久，那个人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
太皇太后老谋深算，能够留着税王爷到今时今日，只怕另有所图。
颜修德沉了沉眉，然后再一抬头，却是看到卫运河边空荡荡的。
“唰”的一声，颜修德站起身来，他本就身形高大，在这小巧的画舫里面憋着看起来就不像个什么事。
此时惊羽才回过神来，登时往外面瞧了一眼，可不是空空如也吗？
他知道，颜修德这回子要爆发了，赶紧说道：“爷，我立刻去找夫人。”
“不用！”颜修德冷冷地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