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宝贝,妈妈很遗憾不能看着你长大,但是你要知道,人的一生很长,长到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遭遇悲伤,长到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我们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就会突然离我们而去。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就停止前进,不能因为悲伤而忘了前面还有更美好的未来。
妈妈想跟你说,我亲爱的宝贝,所有的东西可能都会离开你,但是你的努力你的希望你的快乐,是能永远陪伴你的东西,只要你愿意,他们就一直都在,所以别害怕别悲伤,勇敢地往前走。相信妈妈,妈妈就算不在你身边,也一直都在看着陪着你,妈妈一直都在。】
秦云阳笑着摩挲着字迹,眼角却有泪花在闪烁,即使十多年来已经看了无数遍,但每每看到上面的温柔字句,她还是会想哭,她真的很想念妈妈和舅舅,她那么那么想念,那么那么想念,有时候想得心都疼麻木了。
妈妈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放弃了治疗,用最后的时光,费尽心力给她写下一句句嘱咐,几乎考虑到了女儿一生中可能遇到的种种,然后告诉她要怎么面对。
小本子的最后,字写得已经很歪曲,却还是很清楚,诉尽了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牵挂:
【小小,妈妈希望你能长大成为一个开朗乐观的人,每天都开开心心,像云上的太阳,就算有云遮挡,就算世事变幻,还是勇敢地灿烂地笑着,一世安好。】
她记得,妈妈小时候总喜欢给她哼唱一首颂歌:
【无论是住在美丽的高山,或是躺卧在阴暗的深谷,当你抬起头你将会发现,主已为你我而预备;云上太阳,她总不改变,总有笑颜洒在脸上。】
曲调优美宛转悠扬,抚慰了秦云阳这么多年的苦痛。
苦痛开始的那天,秦云阳还记得很清楚,天空异常地阴沉,空气里都是闷的,让人透不过气。
妈妈坐在家里阳台的摇椅上,费力地抱着她,眯着眼看着天空说:“小小,妈妈准备去很远的地方。你跟着新的爸爸妈妈,要乖乖的,知道吗?”
她那时七岁,已经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哭得很厉害,拼命摇头:“不要!小小要跟妈妈一起。”
妈妈显得很无奈,她虽然还小,却清清楚楚看到妈妈的脸上有那么深切的不舍和悲伤:“你不听妈妈的话了是吗?”
“听,小小听话,妈妈跟小小在一起。不走好不好?”小小的她苦苦哀求。
“听话就要勇敢,妈妈去的地方你不能去的。”
她其实不知道妈妈说的“遥远的地方”要怎么去,只会哭着说:“要去,要跟妈妈一起。”
妈妈把她放下来,脸色苍白。她刚想说话就捂着肚子痛得浑身发抖。
秦云阳吓坏了,拼命哭拼命哭,撕心裂肺地哭,她从小是个爱笑的孩子,七岁之前从没那么哭过。
妈妈缓过一会,然后用颤抖的声音对她说:“小小,你看,你如果不听话,妈妈就会很疼很疼。”
她哭得更厉害,哭得抽噎:“哇呜,小小害怕……呃……哇,小小听话,小小不……呃……找妈妈了,妈妈不疼。”
她一边哭,一边竭力想鼓起两腮,往妈妈肚子上拼命地吹,吹一下,打一下嗝,眼泪不听话地往外涌。
妈妈勉强抬手帮她抹去眼泪,扯出一丝微笑:“小小真乖。妈妈不疼了。不哭了好不好?妈妈最喜欢小小笑的样子了,小小笑起来最好看。”
那是妈妈最后跟她说的话。
后来,她被送回那个据说是她亲生父亲的家里。
如果世上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每一天都安心安宁;如果生活没有磨难没有意外,每个明天都跟昨天一样无忧无虑,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