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潘妍正在努力保持面色平静,看见这个场景瞬间破功。
然而作为文明狗狗阿瓜的守护者,她不得不痛苦地掩着口鼻,为阿瓜清理污物。小区门卫室的玻璃门上映出她扭曲的脸,面瘫计划宣告失败。
半月之后,凌汀归来,人有些憔悴,但是情绪恢复得还好,她母亲已无大碍,她便回到星城家中,宅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潘妍觉得再这样下去,凌汀早晚会患上自闭症,她每天劝凌汀外出游玩,费尽了全身力气,然而效果甚微。
“你不是说今天有事吗?怎么还不走?”凌汀不胜其扰,终于开口赶她出门。
“时间还早呢,我学生的演出要两点钟才开始,说真的,我这么诚挚地邀请你,你忍心拒绝我?”
这个星期六,孔之焕所在的小学生艺术团有一场汇报演出。她作为首席小提琴手,央求潘妍作为亲友团的一员——也有可能是唯一的一员——前去剧院为她加油鼓劲。
潘妍欣然应邀,同时打算趁机将凌汀带出门去,享受一下夏日美好。
“你快饶了我,我见到小孩子就全身不适,你还要我去围观一群小孩子,这是趁我病要我命是不是?”
凌汀抱着笔记本,头不抬眼不睁地敲击键盘,一款割草游戏已经被她刷出了千人斩,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喊着什么“瓦塔西哇新三国无双。”
“你哪里病了?砍人砍得不是很开心吗?”
见凌汀不理她,潘妍灰头土脸地败下阵来。
“好好好,你就在家里蹲着种蘑菇吧,我走了,你记得吃午饭。”
“你放心去吧,就算是饿到阿瓜我都不会饿到我自己的。”凌汀没心没肺地继续做她的网瘾少女,用键盘的噼啪声送潘妍出门。
孔之焕的演出非常成功,然而与其他同学比较起来,她并不是特别开心。
潘妍拉着孔之焕的小手,带着她左突右闪,从层层家长中突出重围,走到场地之外,家长们对自家孩子的鼓励赞扬终于消散。
孔之焕谢绝了潘妍的提议,坚持自己提着琴盒,神色平静地站在路旁等车来接她回家。
若是站在旁人角度来看,这孩子也许会被冠上宠辱不惊,不骄不躁的名号,没准还会被赞一句——此女可教,必成大器。
就在刚才,一位大提琴男孩的妈妈还夸奖她颇具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有潘妍看出孔之焕对家人陪伴的渴望。她仿佛看到了年少时被迫孤苦伶仃的自己,心中不免凄然。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坐上那台宾利为止,潘妍终于意识到刚刚自己对孔之焕的同情是多么愚蠢。
“今天怎么不是赵阿姨来接你?”
潘妍镇静了好一会,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若是赵阿姨开着家里那台买菜车来接孔之焕,潘妍就可以放心离开,大可不必陪小姑娘回家,也就不会产生刚才那种错误的共情心理。
“赵阿姨送我过来之后,接到一个电话,她爸爸突然摔倒了,要送去医院,所以她连我的演出都没听成。”孔之焕幽幽叹一口气:“爸爸在开会,所以让司机叔叔带我回家。”
孔之焕话音刚落,她的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她看了看号码,眼睛突然亮起,随后又慢慢垂下眼皮。
“喂,妈妈。”她拖着长音,懒懒地撒娇,不知为何,潘妍从中听出了一丝哀怨。
“我的演出都结束了呀,你现在想看视频直播也晚了,你问有没有录制视频呀?好像有一段……不,不是赵阿姨帮我录的,是爸爸为我请的家教老师——潘老师,她人可好啦。”
突然被点名的潘妍受宠若惊,向孔之焕连连摇头,对小孩子的无脑吹捧敬谢不敏。
孔之焕吐吐舌头,然后接着和她妈妈聊国际长途:“你和爸爸都不能来看演出,别的同学都有家人在场,我还得占用潘老师的休息时间,请她来陪我。你又用时差来当借口,我都查过了,澳大利亚和咱们这就差两个小时,又不是我在这边演出,你在床上睡大觉……好了不说了,马上到家,回家后我把录像视频传给你。”
孔之焕干净利落地挂断电话,然后柔柔地靠在车窗边,身体蜷成小小一团。
“老师,你说大人们为什么那么爱赚钱呢,钱有什么好?中国的钱赚不够,还要跑到外国去赚。”
潘妍表示心脏又被扎了一刀,想想自己几周之前口袋比脸还干净的窘迫阶段,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孔之焕的问题。
只有让这孩子去参加《某形计》,去体验一下贫苦人民的日常挣扎,才能治治她这视金钱如粪土的病。
“他们努力赚钱也是为了给你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如果你生在普通温饱家庭,大概是没机会学习小提琴这种高成本的乐器的。再悲惨一点,投胎到穷人家,可能你现在一边照顾弟妹,一边烧火做饭呢。所以你要感谢你父母,毕竟他们是爱你的。”
潘妍想象了两个场景,恐吓了一番孔之焕,又顺便灌上几句心灵老鸭汤,成功地令孔之焕放弃了对金钱的厌恶以及对父母的谴责。
“那老师,你的爸爸妈妈会经常陪着你,然后带你出去玩吗?”
潘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楚,干吗要拯救富家少女的金钱观和亲情观呢?到头来害得自己鲜血淋漓。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这样吧,呀,到家了,我来帮你拿琴盒。”
她正将打碎的牙齿和着心头涌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