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实在困得不行,再看看自己满身血污,这样子被人看到,太过显眼,他干脆找了个僻静的树林,睡了一觉。
等到醒来,日头已经偏西,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该死,这一觉竟睡得死过去一般。
他摸摸怀里的铁牌还在,赶紧起身往前赶路,他记得大哥的话,说让他去杭州府找吕大哥他们,大哥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觉睡醒了,人精神了很多,肚子却早已饿得咕咕叫了,又是一天没吃东西。
好在他和多多在鬼见愁的山洞里面,比这难忍十倍的饥饿都经历过,眼下这个,自己还扛得住。
天色越来越暗,田原从小道转到大道上来,大道的两旁是一人多高的芦苇,他无需惧怕被人发觉,若有人来,隔老远就能听到声音,往边上芦苇里一钻就可以。
当务之急倒是需要找个地方,吃些东西,把肩膀上的伤口清理一下,换换药,最好,还能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换。
田原一气往前赶了两个时辰,大道上寥无人迹,秋天的晚上,天已稍稍有点凉意,两旁的芦苇不知不觉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垄垄的庄稼地,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留下一块块阔大的空地。
田原心里一喜,他想这附近肯定会有农家,说不定可以借宿一宿。
一个人夜里在这荒郊野外行走,他想起那些凶残的狼群,心里就有些后怕,饶是你再有武功,情愿与一群人打斗,也不愿意再碰到狼群。
不管怎样,人的举动和一招一式,至少是可以判断的,而这些狼,你都不知道它们一波之后,接着会有什么?
昨天要不是那些狼最后自己纷纷倒毙,他都不知道结局会怎样。
人的力气总有被耗尽的时候,这些狼好像从来都不知道疲倦,太可怕了,田原以前听韦管家说过,他们以前即使大队夜间在野外行军,最怕的也是狼群。
在旷野里,它们会用凄凉的嗥声唤来更远处的狼群,最后会越来越多,饶是你人再多,那狼似乎总会多过你,何况田原是一个人。
离大道不远,有一幢低矮的屋子,亮着昏黄的光,田原大喜,踩着田地里收割后留下的稻茬,朝那一点光直奔而去。
屋子的前面,有个很大的院子,院子的门紧闭着,田原拍了拍门,没有人应答。
他趴在门缝里朝里看,院子里是一个很大的晒场,屋子在晒场的那头,相隔有好几丈远,屋里的人可能听不到他的敲门声。
他从边上的院墙翻了进去,穿过晒场,朝屋子走去,门也关着,他在门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一个老头子问道:
“哪个?”
“昂,过路的。”
“过路的你爬到院里来做啥?”
田原用严州土话说:“肚子饥了,讨点饭吃吃。”
屋子里安静了好久,仍无动静,田原又拍了两下。
过了一会,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响起来:
“侬讲侬想做啥?”
田原重复了一句:“肚子饥了,讨点饭吃吃。老囡囡开开门吧。”
门里边有安静了一会,田原听到老两口在里边窸窸窣窣低语了一阵,末了,他听到老太太说:“是本地口音,让伊进来吧。”
老头咳嗽了两声,迟疑地向门靠近,取下门闩,打开门,看到门口的田原,吓了一跳,赶紧又把门关上。
田原心里着急,手上稍加了劲朝里推去,老头抵挡不住,朝后踉跄了两步跌倒在地,田原见状大吃一惊,赶紧过去搀扶他。
老头一把挣脱田原的双手,急急地朝里边爬去,田原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侧头沉吟,自己难道竟如此可怕?
他用手摸摸脸,脸上并无异物,低头看看,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衣服上血迹斑斑,难怪这老两口害怕。
田原道:“老爷爷老囡囡真对不住,麻烦你们了,你们别怕,昂,昂不是坏人,这个是狼的血,你们看昂这里,还被狼咬了一口。”
田原把肩膀上的伤口给他们看,老两口狐疑地看着他,过了一会,老太太叹了口气,缓声到:
“塞古啊,小鬼头半夜还在外头走,让狼咬德这样子。肚子饥了是不是,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昂给你拿。”
老头愠怒地瞪了一眼老太太,正欲开口,老太太抢白道:
“你个老鬼,眼睛瞪那么大做甚么,你看看这小鬼头,多少塞古。”
老太太走过来,把田原拉到桌前坐下,从碗橱里拿出一个钵头,里面有半钵头饭,又拿出两个剩菜,一样是辣子炒南瓜,一样是干煸辣子,老太太道:
“小鬼头,乡里人家,没甚么好吃的,你马马虎虎吃点。”
田原记不得已经多久没闻到这么香喷喷的米饭了。
他和倪道周在井里,每天吃的,都是些易于保存的大饼和咸肉咸菜咸酱和咸鸭蛋之类,咸得他早已忘了米饭的香味。
手捧着碗,哪里还按捺的住,三口两口就把一碗饭吃完,吧唧吧唧嚼着,连菜也顾不上挟。
老太太唉声叹气,又给他盛了一碗,田原狼吞虎咽,一口气把半钵头饭都吃完了,又把桌上的菜也吃得一干二净。
他用衣袖擦着嘴,含含糊糊道:
“谢谢,谢谢老爷爷老囡囡,谢谢你们。”
老头背朝着他们,吧嗒吧嗒抽着烟,一声不吭。
老太太眼看田原吃饱了,又长长叹了口气,她转身走到墙角的柜子里翻着,她转回来的时候手里托着一套衣服,放到田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