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到金华府时,天色已近黄昏,依依估摸着宇文燕的酒瘾该上来了,就把车赶到了城隍庙边一条繁华热闹的街上。
两个人找了一个酒店,坐下来要了酒。
一听说上酒,宇文燕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人突然清醒起来,依依抿着嘴笑。
宇文燕看到,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依依右手一挥:“喝吧喝吧,大不了我背你上车。”
宇文燕也不客气,让伙计搬过两坛酒,就喝了起来。
金华这地方,盛产一种糯米酿制的红麯酒,叫东阳酒,酒是鲜红色的,如石榴汁,喝到嘴里,微微的有点酸,口感甘冽,使人酒兴大开。
宇文燕三下两下就干了一坛,依依赔着饮了半碗,就不敢再饮,要是两个人再一起喝醉,可没有臭小子来扛他们了。
依依还要照顾宇文燕,她一直这样想着。
宇文燕酒到半酣,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边用手掌轻轻地拍着桌沿,一边摇头晃脑吟着诗。
两坛酒喝完,他让伙计又搬了两坛,边上的食客都朝这边看着,指指点点,依依把剑砰地敲在桌上,瞪了他们一眼。
那些人见这小妮子人虽俊俏,却是母夜叉一般张狂,都摇着头转过身去。
依依瞧着宇文燕这架势,今天肯定是要大醉一场了,她想了想,站起身和宇文燕说她出去一下,让他别走开。
宇文燕笑笑,他道:“放心,在下要走,恐怕这些酒也不让。”
依依出来酒店,赶着马车,沿街找着,找到了一个卖褥子的店。
她把车篷里的座位拆了,在里面垫了三层褥子,这样待会,宇文燕醉了,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了。
依依赶着马车回来,隔老远就看到酒店外面围了很多人,依依心道糟了,不会是宇文公子出什么事了。
等她赶到近前,不由得大吃一惊,酒店里的食客都逃出来了,只有两桌人还在。
一桌是宇文燕,仍顾自喝着击节拍着。
还有边上的一桌,赫然竟是鬼斧神工和赵骏千。
他们坐在那里,死死地盯着宇文燕,神工手里的锤子凿子,叮叮地敲着,鬼斧的板斧和赵骏千的刀都拍在桌上。
这三个人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出手。
伙计站在他们边上,人哆嗦着,站着害怕,又不敢走开。
依依在落花山庄见识过,知道鬼斧神工的厉害,这三个人肯定来者不善,真打起来,自己和宇文燕恐怕要吃亏。
依依退出人群,朝两边看看,当下有了主意,她去左近的药房买了几粒药丸,放在怀里,又去杂货铺里买了一把檀香,都点着了。
依依一边骂着一边挤进人群,朝店堂里走去,有人好心劝依依别进去,依依哼了一声:
“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没见过番毛?”
依依走进店堂,把檀香放进进门那桌的一只空碗里,然后拍拍手,朝他们走去。
外面的人看这小妮子也忒胆大,都替她捏一把冷汗。
伙计看到依依过来,仿佛见了救星,忙朝她点头哈腰。
依依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在赵掌门,赵掌门别来无恙?”
赵骏千看到依依,也是一惊,鬼斧神工不认识依依,但见依依神情轻松有恃无恐,和赵骏千又相熟,当下就有些纳闷。
依依挥了挥手,招呼伙计出去,她道:
“出去时把门关好,让外面的人都躲远点,别看热闹把自己的性命也看进去。”
宇文燕见依依进来,心里暗暗着急,本来他寻思待会要打起来,自己以一敌三,想胜似无可能,但可以找个机会跃出门去。
他还正暗自庆幸依依恰好不在,没料到她却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宇文燕心里暗暗叫苦。
伙计看看赵骏千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忙不迭地逃出门去,把门关了起来。
依依大大咧咧地在赵骏千他们那桌坐了下来,宇文燕急道:“依依。”
依依回头嫣然一笑:“喝你的酒,我和这赵老鬼叙叙旧。”
依依这一坐下,那三个人倒吃了一惊,不知她有何打算,怔怔地看着她。
依依笑道:“老鬼,看到本姑娘,还不表示一下?”
赵骏千哼了一下,依依冷笑道:“我就知道你这老鬼不懂知恩图报。”
赵骏千双眉一竖,瞪了她一眼,正要发作,依依冷笑道:
“你们要是敢站起来,你们命就休矣,别怪我没告诉你。”
赵骏千刚一动怒,胸口就猛地一疼,心里霎时一片冰凉,暗叹道,完了,今天又着了这小妮子的道了。
其实,也是歪打正着,赵骏千前两天刚中了金凤一掌,哪有好得那么快,此时一动真气,自然胸口就疼。
赵骏千情急之下也分不清是因何而疼,反正就是疼了。
也怪赵骏千上次吃过况玉花她们一次苦头,此时乍一看到依依,就想况玉花和田原应该也在附近,心里先自警觉。
依依此时一说,他再用鼻子一嗅,就嗅到了饭菜酒气之外的一股异香,这香味越来越浓。
赵骏千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已然中毒,听依依一说,哪里还敢站起来。
依依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鬼斧和神工狐疑地看着赵骏千,他们看到赵骏千脸色一变,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们急切地看着他。
赵骏千急急巴巴,他先让他们闻闻,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他们闻到了檀香味,点了点头,赵骏千告诉他们我们已经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