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孔廉生身后项天一声低呵,目光深远,幽幽穿过层层黄沙,看向对面辽云国城关大门处,望着那缓缓打开的大门,里面出来的一辆马车,几个护卫。
“他果真来了!”赫连沧海看着孔廉生的背影,心中感慨他如此胸有成竹,看透人心,其智堪比老谋深算的智者。
“您驳了闻丞相的面子,却在这里设宴,明摆着就是担心闻丞相做手脚,如此明显的忌惮和敌意,他却还是来了,可见闻丞相现在议和心切。”项天看着马车缓缓走进,不由感叹。
“或许闻丞相已经知道帝都宫中所发生的传闻了,嘿嘿,今日,只为送他走!”孔廉生笑了笑,羽扇轻飘飘的挥舞起来,狂风吹来,夹杂着满天黄沙,吹起三人的衣襟,黄沙满天中,却有种令人肃然起敬的飘逸与沉稳。
特别是跪坐在小几正前方的孔廉生,那姿态笑容,更显高贵雅致,令人忍不住侧目赞叹。
片刻,马车行到跟前,赶车的马夫从马车上取下一个脚蹬,放在地上,随即掀开车帘,里面伸出一双苍老的骨节突出的手掌,手掌褐黄,上面青筋暴突不说,手背上还有一些明显的老人斑,那袖子却是十分富贵,金丝祥云绣线的设计,黑色的收边,一片紫色的袍子,这是位极人臣一品大臣的朝服颜色,在整个辽云国,除了阁老等人,只有这位丞相有如此袍子。
轿子里的人伸出头来,目光不看别处,直接看向孔廉生的位置,当目光接触到淡然自若,嘴角含笑的孔廉生时,丞相的眸子颤了颤,划过一抹寂寥与失望之色,出动那么多的武道众,终究还是没有杀了他。
孔廉生见闻丞相下车,一撩袍子站了起来,缓缓绕过小几,走到波斯地毯边沿,手拿羽扇拱拱手道:“晚辈在此恭候闻丞相很久了,丞相果然大人有大量,不计较晚辈的拒绝失礼。”
他这一站起来,众人才看到,他的脚,脚上只穿着雪白的袜子,没有穿靴子,如此跪坐,并且弃履相迎,乃是迎客的最高礼节,扫榻以待,诚心相邀。
在护卫的搀扶下,闻丞相刚刚站定,便看到孔廉生以如此盛情与高雅风骨迎接自己,不由一愣,也双手抱拳,回应孔廉生,现在的他,有求于人,必然低人一等,因此行礼的时候,他的腰,弯的比孔廉生的要低一阶。
“孔丞相客气了!”说罢,他站在波斯地毯边沿,脱掉靴子,又行了个礼,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孔廉生继续回到自己的位置,神情肃然跪坐于地,檀香袅袅,在这黄沙里,氤氲出非同寻常的清雅宜人的香气。
“闻丞相请坐!”孔廉生坐下之后,又做了个请的手势,身侧,提壶中的热水传出噗嗤噗哧的声音,热气上涌,孔廉生笑了淡然道:“闻丞相来的正好,正巧水开,晚辈准备了一壶好茶,请闻丞相品尝。”
说罢,孔廉生拿起茶巾,搭在提壶手柄上,将提壶提了起来,两位丞相面前的三才碗
中,已经放好了茶叶,拎着提壶倾斜壶口,热水滚烫,均匀的倒入茶碗中。
放下提壶,盖上三才碗的盖子,孔廉生拇指与中指握着碗的边沿,食指按着碗盖,轻轻摇晃,而后将里面的水,倒掉,如此再三,洗茶三次。
第四次加水,孔廉生才将三才碗中清冽的带着茶香四溢的茶水,通过茶漏,导入公道杯中,再拿起公道杯,将茶水导入上等白瓷描金品茗杯中。
闻丞相静默坐着,安静的看着孔廉生做这一系列的动作,嘴角微笑,眸中很是欣慰,当孔廉生双手托着品茗杯,以后生之礼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丞相笑了,双手接过。
轻轻嗅了嗅,很是欣赏的点点头,而后又在孔廉生期待的目光中,放下。
“多谢孔丞相还能以当年圣人之礼,诚心相待,让老夫也能见识一下,从圣人处世代相传的茶礼,老夫感激不尽!”
“闻丞相客气了,您是前辈,该当晚辈此礼!”说着,他又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闻丞相先喝,这里并不是客随主便的随意,也不是别有用心的做作,而是前辈与晚辈间的次序。
闻丞相点头,却并不饮茶,孔廉生星辰般夺目的眸子转了转,随即了然,飒然一笑道:“呵呵,是晚辈疏忽了,为了表示诚意,晚辈先饮为敬,闻丞相不必介怀,晚辈是不会下毒的,若如此,岂不是坏了我圣人一门的风骨!”说着,他端起茶杯,嗅了嗅,低头抿了一口,而后长叹。
“好茶,此茶乃是轩辕帝国皇帝专引的贡茶,雪枫晗翠,晚辈也只得皇上赏赐半壶,如此能品尝一杯,已经是心旷神怡,烦恼皆消了!”说着,孔廉生低头,又抿了一口,再叹道:“每一口,都是不同的享受,第一口涩而清明,第二口,润而浑厚,第三口,甘甜唇齿留香!”说罢,他又饮下第三口。
闻丞相脸色黑了,却仍旧不曾端起品茗杯,脸上带着淡淡的感同身受的笑容,闻着鼻尖飘来的阵阵茶香,口舌生津,却依旧不敢轻动。
眼前这年轻的丞相说的没错,别看他才弱冠的年纪,却已经看透世事,看透人心,看透他心中所想,他怕自己会被下毒,敌人的承诺又有几分可信,兵者,诡道也,若不诡诈,如何胜利,如何成功,若此杯中茶水有毒,那么自己死了不要紧,帝国呢,帝国没有他不行。
孔廉生饮过一杯,放下空空如也的杯子,见闻丞相杯中茶水随着自己放下被子时候的震动而轻轻荡漾,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