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登基到现在,已经几年,大唐在他的治理下,也算是蒸蒸日上。
与大唐国力的强盛伴生的,却是北方各族的不太安生,尤其是突厥,在默啜时代,一度强生到和大唐分庭抗礼,隐隐有恢复到撷利可汗时期的强盛。
而现在的毗伽称霸草原的野心更是昭然若揭。
这是李隆基自上台以来最为头疼的事情,卧榻旁边岂容他人酣睡?何况还是有个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敌人?
到了现在,因为一个异族的汉子,将这一矛盾彻底引燃,李隆基的心中,不说对这人恨之入骨,但至少也是怨念颇深。
但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人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大臣商量,相比起来,放任突厥坐大还是冒着兵败的风险将突厥蠢蠢欲动的野心扼杀在摇篮中,这才是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
可问题是,庙堂之上,享惯了太平的大臣们显然都想苟安一时,这让李隆基很是不爽。
他看着下面沉默不语的众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都不说话?”
所谓文死谏、武死战,现在满朝的大臣却是文死不开口、武死不出手。
李隆基暗叹一声,看向源乾曜问道:
“源爱卿,你有何高见?”
源乾曜向前一步,躬身说道:
“陛下,兵者国之重器,故君子绝不轻言兴废;臣以为,眼下出兵有四不宜:
“其一,当下正值隆冬,一旦出兵,军士的棉衣、粮草、辎重、战马都将是平时的数倍之多,而且最关键的是输送困难。
“其二,李大酺本异族小人,不足为信,延和元年,孙佺将军被李大酺生擒,李大酺背信弃义,将孙佺将军送与突厥,孙将军遂被杀害,此等狼子野心,我大唐军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遑论出兵相救?
“其三,漠南暴雪封山,将北上的路全部堵死,朝廷欲要出兵,只能选择右北平,若是突厥放一只骑兵在右北平,以逸待劳,我军的胜算微乎其微。
“其四,漠南大雪,突厥平民受灾严重,明年必然会南下劫掠,朔方首当其冲,王晙大总管身负守土重责,若万一有个闪失,北方张仁愿将军多少年积攒的战果必将化为乌有。请陛下三思!”
姜皎闻言也向前走了一步说道:
“陛下,臣附议!”
李隆基点点头,又看向了兵部尚书王壁:
“王爱卿,你以为呢?”
王壁想了一下说道:
“陛下,臣以为源相此议不妥!”
李隆基闻言精神一振,抬头望向王壁急切的催促道:
“说下去!”
“是!陛下!李大酺虽然狼子野心、不足为信,但奚部占整个鄂尔浑河下游肥沃的草场为己有,一旦被突厥占领,假以时日,必然坐大,到时候我北方边境将永无宁日,若不趁此时将其气焰打下,将遗祸无穷!”
“那你认为这一仗该如何去打?”李隆基问道。
王壁还是不慌不忙的说道:
“具体细节须待王晙将军决定,但臣冒昧的说说自己的看法:
“首先,突厥左贤王阙特勤带兵东进,虽说突厥自称控弦四十万,但这时候不是打仗的季节,急切中必然收拢不起兵来,所以王庭必然空虚,我们只需要说动拔悉密部,许以重利,让执米啜兵出杭爱山,攻击突厥王庭。
“之后,让王晙将军带兵出右北平,进而不战,只让奚部和契丹与阙特勤作战,若奚部战胜,我军便乘胜一举平定突厥,不胜则退兵以自保!”
李隆基听完之后,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下面的大臣。
大臣们见李隆基没有发表意见,便围绕着源乾曜和王壁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是意见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这一争吵,从卯时上朝开始,但现在已经午时,却没有争出一个结果。
看看午时已过,李隆基看着还在激烈争吵的大臣,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姚崇见状,向前一步,向李隆基建议:
“陛下,依臣看,一时半会也争不出高下,不如陛下下旨,让王晙将军回京,再做计议!”
李隆基闻言点点头,转头吩咐高力士:
“拟旨:着王晙速速回京,不得延误!”
高力士应了一声,下去拟旨,李隆基挥挥手:
“今天就到这吧,朕累了,我们明日再议吧!”
说完站起身向后走去,大臣们急忙跪倒:
“恭送陛下!”
与暾欲谷预料中的一样,王晙上任伊始,手中军务繁杂,加上因为张仁愿的病危,以前张仁愿的手下人心浮动,体现在王晙这里,那就是一团乱麻。
为此,王晙已经召集了几次军前会议,一再申明:张仁愿在的时候的用人、法制等等一切照旧,绝不更改。
但耳提面命几次之后,还是收效甚微。
王晙除了大发雷霆之外,只能将张仁愿手下最不安生的的心腹折冲都尉撤换了几个。
如此一来,让本来就很是棘手的人事安排更加的麻烦。
见到张仁愿最为亲信的几个折冲都尉被撤,那些张仁愿时期的老将都在猜测,王晙显然是觉得现在的人手用起来不是很有手,要全部换成自己的亲信。
一时之间,整个朔方总管之下的各府个折冲都尉流言四起,人心一度不稳。
气急败坏之下的王晙不得不将几个传播谣言的将领杀掉,才暂时止住了流言。
只是想要改变这种状况,显然不是短时期内就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