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了大风, 北风吹得呼呼作响,而且越往北, 天气也越寒冷了。为了避风, 隋军驻扎在土丘底下的一片平地上, 那平地中央有几个营帐, 都是安排给元帅将军所用, 现下高颎正在商讨战策,各将军营帐里都还空空的, 独左侧的一个营帐里有一个身着土灰色的袴褶,头上戴着小毡帽的低级将士在里面焦急地来回渡步,那将士肤白貌美, 浓眉杏目,不是萧璃又是谁。
原来她早在杨广出征之前便央求了杨俊带她出来,杨俊还以为她是想出来图个新鲜, 又被她求得心软了, 便真的带她出了晋王府,一路上她跟在杨俊左右,直到晚上安营后,杨俊去了高颎那,她便开始计划着出逃之事。
可刚走了两步, 内心饱受煎熬的她又想着自己要不要这么偷偷摸摸地离开。因为若是被杨广知道自己不但偷逃,还偷拿了府库的金子, 不仅会恨死自己, 连杨俊说不定都要遭殃。
想到他临行前待自己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 温柔地说着要自己等他回来,她又有些犹豫了,说实话杨广与杨俊待她都很不错,她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不厚道。
可转身又想到,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里,况且历史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隋炀帝是个亡国之君,荒淫无度,骄奢淫逸,暴虐虐民,死无葬身之地……”
她到现在还记得几年前扬州出土了隋炀帝遗骨,连块墓地都没有,只是草草下葬的,当时还引起了不小轰动,很多记者都去采访了。
历史是绝对不会骗她的,那个人将来肯定会抛弃她,娶上很多小老婆,不仅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还断送了大隋的大好江山。她怎么可以在在这种人身边待下去,还对他产生不该有的感情,还是得赶紧走!
这么一想,她赶紧迈步出营,不想杨俊正若有所思地迎头走了进来,不得以,她又折了回去。
“你怎么还往外跑,赶紧躲起来。”杨俊见到萧璃,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他带萧璃私自出府,一则是因为心太软了,经不得别人求他;二则没把此次争战当回事,还以为像以往自己出游一般,玩一圈就可以回去了。
可现下参加过几次会议,也开始认识到此战关系重大,大隋与突厥的今后关系基本上就靠这一战定下来了,大家都在商议着如何取得战争胜利之时,自己居然还带着萧璃出来胡闹,竟有些自责起来,但人都带出了,不可能送回去。
“你怎么了?”萧璃自然发现了杨俊与平日里的不同,不由问他。
杨俊叹了口气问道:“你知道那长孙晟倒底是什么人吗?阿麽哥那么重视他,竟还要因他不惜违逆父皇的圣令。”
一提到长孙晟,萧璃倒是有些清楚,不由道:“这长孙晟是杨广花了好大功夫才招纳入隋的,杨广说此人是对抗突厥的致胜法宝,你们定要重用此人。”
杨俊摇了摇头道:“你跟我说也无用,高元帅不重用此人,估计连阿麽哥都没有办法。”
萧璃与长孙晟接触过,见他言谈举止都不似平常人,又与杨广惺惺相惜,所以也相信杨广,认定了长孙晟定会帮助大隋对抗突厥,可现下高颎若不用长孙晟的话,萧璃虽然觉得遗憾惋惜,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唉!阿麽哥私用长孙晟,若是此战不得告捷,估计回去定会受牵连重罚了。”杨俊叹了口气。
“为什么?”萧璃不由马上问道。
杨俊躺倒在床上,双手垫着脑袋,悠悠道:“父皇母后并不允许我们几个独断政事,但阿麽哥行事太过有主张,已经好几次违逆了父皇之意,此次任用长孙晟也未向父皇上报,若出了问题,岂不全是他的过错了。”
萧璃自是知道做得越多,错得越多的道理,可杨广本就不是一个闲散王爷,而且与杨广相处的几个月,萧璃已经感受到了杨广对政事抱着很大的热情,似也有很高的政治理想。
他如果真的因此受罚,自己还携款潜逃了,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一想到杨广身体上得承受着杨坚他们的处罚,心理上得忍受着自己的背叛,萧璃本就是一团乱麻的心里被针扎了似的不舒服,她竟也突然不想走了,准备等这场战争结束后再走。
而且她反复告诉自己,她留下来,真的是因为关心大隋与突厥的战事,并不是因为杨广,待战事告捷,她就一定会离开。
无论如何都会离开!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军营里便生起了灶火,外头的响声也大了起来,萧璃被吵得睁开眼,见杨俊还在床上睡着,自己也从地铺上起了身,只是刚站起来,便听见外头传来杨广清冽的声音,“秦王还没起床吗?”
营帐口边的士兵回道:“禀晋王殿下,还未起来。”
杨广闻言,便翻门入帐,见杨俊果然还在睡觉,不由上前推了推他:“阿祗快点起来,吃完早膳还要行军。”
杨俊迷迷糊糊地答了声,“好。”
“我没给你留膳食,你若不起来,便没的吃了。”杨广接着道。
杨俊这才爬起了床,揉了揉你先忙去吧,我穿好衣服就过去。”
杨广沉眸打量了下杨俊,觉得这营帐里怪怪的,却因战事缠身,也没多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杨广一走,杨俊立刻翻开被子,萧璃还窝在里头,幸好天冷被子厚,萧璃又瘦,被子堆在一起不明显,若是被杨广发现萧璃居然躲在自己三弟的被窝里,真的不知